當然,其中的弊端不必說了,冤假錯案、貪贓枉法的溫床,隻能期盼官員都是包青天。
大齊現今比較折中,將檢法院和巡檢司分割,但訟師作用還是極為有限。
但這海外黑海行省,就比較中西合璧了,當然,這裡的西,是西方真正的古老文明,羅馬文明。
對熱那亞人起訴自己等人,陸寧倒是樂見其成,也很好奇法庭會怎麼判。
輸了官司也不要緊,畢竟有一萬種辦法繞過律法整治熱那亞人。
因為和熱那亞人之間絕不是律法的問題,用後世來說,這是政治性問題。
但這種官司來說,對平民有啟發意義,倒也不錯。
而熱那亞人,甚至能請動教團成員來為其辯護,可見其在黑海行省,實際上已經形成了代表其利益的力量派係。
不過本也不用大驚小怪,和中原不同,黑海行省作為現今中西交彙之地,貿易比重會越來越大,外來商人也會越來越多,這本就是好事,將這些外來力量引導為大齊所用就是。
陸寧胡亂琢磨之際,庭上周平和阿希米德展開了激烈的辯論。
法庭正式發言要求用大齊官話,阿希米德學識淵博,但這點就比較吃虧了,對大齊律法的理解,就更不及四五歲就進入新學堂的周平。
比如阿希米德的主要辯護策略,便是皇家銀行聚餐人員的喧嘩,影響了樓上食客,是造成這次衝突的起因,該當為衝突負主要責任。
周平則引大齊律中靖安格,實際上就是類似後世治安條例,對一些民間小衝突、違反公序良俗的行為等等的裁決法令,按靖安格,領著幾名彪形大漢跨越區域來到一樓進行辱罵挑釁,這才是引發衝突的始作俑者。
周平更言道,告訴一方訴訟的責任人中第一位的皇家黑海銀行主管文正一,衝突時根本不在現場,更是他到場後阻止了衝突的進一步加劇。
所以,對方訴狀從最開始便犯了致命錯誤,便是法庭裁決皇家銀行的職員們該當承擔最大責任,對方卻起訴錯了對象,皇家黑汗銀行一眾職員隻需賠付第二責任人等以下相關責任,賠付的湯藥費,也不過是對方訴訟申求的零頭。
阿希米德老爺子本來用汴京官話辯論,一著急便有些詞不達意,又被牙尖嘴利的周平連番搶白,急得一直擦額頭的汗水。
陸寧都有些可憐他,好好搞學術不好麼,本來德高望重的學者,非要來這種是非之地。
訟棍這個行業,基本上成就不了什麼好人,想出人頭地,便要無所不用其極。
首席法官範墉拍下案木,五名法官進入偏廳合議。
陸寧本想去後庭見見法蒂妮,這小家夥,真是越看越讓人喜愛。
身旁卻有一名帶著禮帽黑衣黑褲的清秀女孩挨著半邊屁股坐下,是庫爾德女兵,雙手呈給陸寧一份文函,在陸寧觀看時,她又悄然離開。
這是剛剛王府收到的消息,萬戶移民已經登陸裡海西北海岸可薩人境內,如此東西橫穿可薩帝國,到可薩帝國的黑海東海岸,過十幾裡的刻赤海峽便抵達黑海行省。
從可薩帝國的裡海港口到其帝國西境黑海港口,有一千五百裡遠。
移民們大概要走一個月,下個月下旬,也就是三月下旬,該當能抵達黑海行省各安置點,主要的安置點便是克裡米亞半島北方咽喉之地的海安鎮。
比原來估計的一年行程,提前了一個月。
陸寧要將兩個聯姻的婚禮推遲到四月份,本就是在等這萬戶移民。
說是萬戶移民,其實大概一萬兩三千戶,其中萬戶為軍戶,將會駐在海安鎮,類似後世建設兵團了,農墾經牧之餘,也是進行軍事訓練可快速成軍的民團。
其餘兩三千戶,都是匠戶之類,從後世來說,便是東海百行船場、皇家軍械場等等的技術移民。
看到這密報,陸寧便坐不住了,也不等判決便即離開。
裡海,現今被大齊命為西寧湖,大齊早就宣布了對整個湖泊的擁有權,但西寧湖大部分沿岸的漁民,不在大齊管轄下,都是波斯人、烏古斯人、亞美尼亞人、格魯吉亞人、可薩人等等,大齊允許這些漁民在西寧湖中漁獵,但需繳納少量漁業稅,當然,也僅僅是名義上的很小的稅額,甚至從河西港出發沿岸巡邏的緝私軍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不認真征收,並不赦免這些漁民的稅賦,僅僅是為了取得名義上對整個湖泊的管理權。
而移民大隊從裡海西海岸登陸的那一刻起,就真正進入了異族的土地再沒有西域商道那種驛站歇息,沒有五十裡一個治安哨所的前後呼應。
而這次移民意義之重大,從曆史角度來說都可想而知。
現今移民大隊進了可薩境內,不管如何,那也是異國他鄉,生活的都是異族。
一旦出現什麼意外和閃失,大齊在黑海行省的整個戰略規劃,都會蒙受最慘重的打擊。
是以,陸寧隱隱有些不放心,本就準備親自去看一看,陪移民們走過最後一程。
是以,見到密報,立時起身,不等宣判就離開了法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