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年軍營生活,馬成知道自己變化很大,以往隻是想建功立業,若能有朝一日上金殿朝見聖天子一麵,那麼,家裡那**個兄長,就都被自己壓下去了。
現今,軍營生活,令他對這個世界的認識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想子孫後代,都能如同現今馬氏家族一樣,平安穩定熱熱鬨鬨的生活,可不僅僅是打敗四方蠻夷就可以的,還要令這個國家一直穩定下去,維係聖天子萬世一統的江山。
而這,就是禁軍的另一個職責。
便是父親那般老古董,對新學並不願意研習,但也無日不告誡家中諸子,他經曆五代變幻,又閱遍前朝史書,卻從未見有如本朝聖天子這般的帝王,或許,現今傳誦的書經才是真的聖人之言,傳說中的小康之世,就在眼前,且終能走向大同之世,但前提是,聖皇血脈,需千秋萬代延續下去,使得聖天子的聖言,一代代傳播。
伐北,收複河東地,便是將聖天子的恩眷,重新播撒在河東,使得河東民,再不用成為胡人牛羊。
同時,中原的外部屏障,又擴展一些,家鄉,便更安全一些。
胡思亂想著,馬成的手漸漸不再那麼抖,他不是怕,而是第一次和外敵作戰,和胡虜的爪牙作戰,有種莫名其妙的情緒,但回思著家鄉的一幕幕,心,就漸漸定了。
看著身後的勇壯們都漸漸擺好姿勢,先鋒卒,已經將腰間的“飛龍爪”的長長繩索解下來。
這是一種攀爬城寨的利器,神武軍的先鋒卒大量配備,聽說是專門為北域和西域一些不太高的城寨準備的,這隆州城的城牆,便不怎麼高。
……
隆州城頭,陳奉行打著哈欠,雖然,這兩天上官一再告誡,遼主身亡,剛剛換了新主,與此同時,齊國境內,大批軍馬調動,聽說,已經有合圍瀛洲之勢,便是在東南百五十裡的遼州,都集結了大批齊軍,而且,輕騎出動,鄉間自發組織起民團,己方斥候已經難以進入齊國境內。
但陳奉行,還是覺得一切都離自己很遙遠,自從南方改朝換代,根本便不似前周一樣,動不動就派軍卒入境騷擾,俘掠太原周邊人口。
陳奉行就是本地人,以往對周兵恨得牙根癢癢,少年時便參加了鄉間自發組織的鄉兵土團抵抗周軍的侵擾,年滿十七後,和北漢所有滿十七的男丁一樣,入了兵籍,到漢主築隆州城,他和許多新入伍的士卒,被派來守尚未完全竣工的隆州城,又因為少年時就參加民團以武勇聞名,他漸次升遷,前不久,被內供奉、隆州軍指揮使侯霸榮提為營指揮使。
現今在南城城頭守夜的,正是他的一營士卒。
不過,數年來,都和齊人相安無事,陳奉行已經漸漸厭倦軍營生活,尤其是,那些家鄉在太原區域之外的士卒,逃亡更是屢禁不止,家中土地少人耕作,官吏橫行,哪裡有人能安心戍邊?
對此,陳奉行也有些無奈,河東漢地地瘠民貧,又要給契丹人歲貢,便是高居丞相位,年俸也比前朝減了一大半,尚書侍郎,年俸區區兩三百貫,底層官員就更不用說。
雖然先主病亡,新主繼位後,這種情況有所緩解,但終究積重難返。
陳奉行,也漸漸萌生了離開軍伍的念頭。
甚至在想,如果齊軍兵臨城下,隻要候供奉下了開城門投降的命令,自己也便跟著他投降。
至於城頭打瞌睡的值夜士卒,陳奉行就更懶得理會。
正歎息間,突然,一聲尖銳破空聲,接著,嘭一聲響,半空炸開一朵火花,立時耀亮了半個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