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鈞,精神猛的一振,因為,他看到了,朱雀門外的一個人,那站在廟堂上,就能令他心安,令他知道,自己基業,穩如磐石之人。
朱雀門外,裡三層外三層的布滿了弓箭手,隊列之前,站著國相郭無為。
可是,那如高山一般的男子,卻宛如不見那對準他的密密麻麻閃著寒光的箭簇,牽著他的手,徑自往前走。
“是齊天子麼?!”郭無為,臉色變了又變,突然朗聲問。
“又何必問令你為難的問題?我現今若告訴你我是誰,你拜是不拜?”男子淡然一笑,就好像,天下,都在他手中,天下之人,都該拜倒在他腳下。
郭無為,胸口如被大石擊中,自己如何問出這等問題?是啊,他若說他自己是齊天子,自己該如何?
亂箭射殺他?那,本國天子,便是不遭池魚之殃,隻怕,也會被他殺死。
便是本國天子僥幸逃命,那麼,迎接自己等的,便是齊國鐵騎複仇的怒火。
至於齊國會不會內亂,就和自己等淒慘的下場無關了,齊天子沒子嗣,城外那些驕兵悍將,便是將來自立為王也好,擁護陸氏皇族也好,但都不會影響,自己等被五馬分屍,這些將領越是想得到齊地人心,自己等下場也會越發慘。
更何況,聽聞這位齊天子,經常站在雲車上與闔城守軍對射,有傳說他刀槍不入,也有傳說,他有寶甲,可護全身,多半,就是後一種說法靠譜了。
是以亂箭下去,第一輪,多半射死的,卻是本朝天子,至於齊天子,能不能逃走,就是另一個問題。
而且,他的回答,是何其自信?
這晉陽皇宮,在他眼裡,他要來就來,要走就走。
便算敵國將領,聞聽他名尊,也該匍匐拜倒。
他,就該是九州之地的真命天子,寰宇的天下霸主。
這種強烈的自信,一時令郭無為思緒混亂,第一次遇到具有這等氣勢的人物,難道,這就是天命所歸?
弓手們都在等郭無為號令,卻見郭無為失魂落魄的,便隻能眼睜睜看著國主被那神秘而又散發著令人心驚膽戰氣息的男子抓著手腕,慢慢前行。
眼見距離越來越近。
“呀!”一名甲兵突然撲上去,然後,爆起一蓬血霧,碩大頭顱戴著頭盔,猛地滾落在地,骨碌碌滾向弓手們,弓手們嚇得紛紛後退。
一柄寒森森長劍橫在劉鈞脖頸,劍鋒上,一滴血滴滴落在劉鈞細皮嫩肉的肌膚上。
劉鈞激靈一下,顯然當場暈過去。
“為何非要如此呢?”男子輕輕歎了口氣。
“都退下!退下!”劉鈞聲嘶力竭的喊著,他隻覺得,他要喘不上氣來了,腿軟的根本就沒有一絲力氣,全靠身側男子拽著,才能機械似的挪步。
“讓出條路!”郭無為從嗓子眼擠出這句話後,心好像反而定了。
他猛的躬身,深深一揖,發冠幾乎到地。
他鞠躬的方向,是劉鈞和那男子,也不知道,他這深深一禮,對象到底是誰。
……
長街上,陸寧攜劉鈞的手邁步而行,他手中長劍,又不見了蹤影,倒好像和劉鈞老朋友逛街一般,輕鬆寫意。
郭無為,率領甲士、弓手跟在後麵,不知道,是想伺機奪回漢主,還是在保護他們周全。
或許,郭無為自己都不知道。
兩旁民居,各個閉戶,不見人煙。
突然,戰馬嘶鳴,斜刺裡猛地衝出一隊騎兵,為首的將領二十**歲,正是太原尹劉繼恩。
劉繼恩是劉鈞的外甥,也是養子,剛剛被任命為太原尹,自然就是儲君人選。
“誰也不能將我父皇帶走!”劉繼恩大聲吆喝著,他身後那數百騎士,立時鼓噪起來。
陸寧站定腳步,饒有趣味的看向前方騎兵隊伍,又看了看身側劉鈞,隨之,轉頭看了郭無為一眼。
郭無為呆了呆,猶豫了一下,終於咬咬牙,喝道:“太原尹!便是聖上崩與亂軍中,你以為,你能登基做幾天皇帝?”
此刻,卻真的是沒有任何搪塞話語,直接喊穿劉繼恩的內心。
“郭無為,你胡說八道甚麼?!”劉繼恩臉色陣青陣白,終於,還是猛地揮揮手,先策馬閃到一旁,其麾下騎兵,也紛紛退開。
北城外,隱隱有號角聲傳來。
陸寧再次笑著挽起劉鈞的手,“彭城公,你我一起登城,閱我軍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