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悶熱的蒸籠一般,知了好似叫得都有氣無力。
土丘後,胡都古嚼著肉乾,不時偷偷看向土丘上那棵歪脖子樹綠色樹冠中,坐在樹枝上的身影。
南人皇帝,那飄飄忽忽的身影,在她眼裡,越發的可怕可怖。
跟著南人皇帝和他的重騎衛隊出來有二十餘天了,開始,隻是在雲州幾十裡處獵捕奉聖州方向來的斥候,又漸漸西行,現今,卻是已經距離雲州怕有二百裡,二十多天時間裡,獵殺的來自奉聖州和蔚州方向的斥候,怕不下百騎。
齊人在雲州裹足不前,奉聖州自然會派出大量斥候,刺探齊人的動向。
這二十多天時間,南人皇帝和他的重騎衛隊僅僅有一次全副武裝,是遭遇到一隊定安下鄉征糧的差官,在鄉間卻殺人放火,甚至要將一個十幾戶的小村子殺個乾淨搶個乾淨,造成是齊軍劫掠的假象,隨之被南人皇帝的重騎衛隊一個衝鋒,便戳翻了一地,死了個乾乾淨淨。
此外,南人皇帝和他的重騎兵,遠遠見到有敵軍斥候,便輕騎出動,包抄之下,用弓箭射殺,沒有一個斥候遭遇他們後能生還,有機靈的遠遠掉頭就走,卻總會被這南人皇帝不知道追出多遠,最後也牽了對方的馬匹回來。
南人皇帝在大隊休息時,就喜歡像現在這樣站在高處,樹頂之類的,而他,真的會妖法一般,好像有千裡眼,能很早就發現敵人斥候的蹤跡。
不過,這兩三天,已經進入蔚州境,好像蔚州的定安縣城,距此已經不遠,而從此間,南距離蔚州城不過四五十裡,北距離奉聖州也不過七八十裡,對方哨衛卻反而越來越見不到,昨天和今天,南人皇帝都沒發現敵人蹤跡。
想來,蔚州也好,奉聖州也罷,現今已經沒什麼輕騎兵敢出來偵查,按照南人皇帝說法,他們應該是突然發現,現在斥候是個極為高危的職業。
還是第一次見到,將對方斥候作為主要目標加以獵殺的,而且,幾乎每次都獵殺成功。
有些艱澀的咽下嘴裡的肉乾,胡都古心裡也不知道什麼滋味,雖然,被對方獵殺的目標主要還是南人,後來,又連續有十幾個渤海輕騎被害,並沒有契丹族人,可是,畢竟都是大遼的軍卒,眼睜睜看著他們一次又一次被獵殺、暗殺,自己卻無能為力,實在是一種煎熬。
不過,好在要結束了。
這南人皇帝很有謀劃,此次遊擊,還領了被稱為神武軍的三十名輕騎,每一日,都會有一名輕騎奔回雲州送訊,報大皇帝平安以及所在方位,自是令雲州軍中放心。
現在,也就還剩四五名輕騎,所以,南人皇帝,應該要回轉了。
“喏,喝水!”旁側,那叫做完顏怒哥的巨漢,將胡都古的專用水囊送到胡都古嘴邊,同時,拿出了塞胡都古嘴的布團,每次胡都古用完餐,嘴都會塞住,手也捆縛,自是免得她示警。
帶她來,看來本來是帶她來做翻譯,但卻沒遇到什麼襲擊契丹人的機會。
“怒哥,不要堵她嘴巴了!”南人皇帝,突然說話,又對胡都古招招手,“你過來,我和你說兩句話。”
胡都古的心,立時跳了跳。
心裡暗罵自己不爭氣,可是,向那土丘上歪脖樹走去,胡都古的腿卻不由自主有些打顫,根本不是她能控製的。
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這麼怕一個人,先帝和他比起來,濫殺製造的那種畏懼,和這種骨髓深處的敬畏,完全是兩個感覺,先帝倒好像,成了好好先生。
“上來!”南人皇帝指著樹乾,對她笑了笑。
胡都古的心更是劇烈跳動,南人皇帝的笑容,好像更可怕。
雙手抱住樹乾,雙腿攀住,向上熟練的攀爬,爬樹,對她來說,輕車熟路,隻是,想和這南人皇帝一般,坐在最上麵樹梢隨風輕動,她卻不行了,隻能在下麵一個樹杈上站定。
看這胡都古爬樹時身姿陸寧心中不由一笑,心說這大長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