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事先並不知道,原來主家已經打定主意救出她的親族。
聽通譯翻譯,拔陀羅拔摩一怔,畢竟曾經攛掇劉繼宗去敲竹杠,對方卻是不願意出錢,現今竟然出銀元寶百元,二十多個賤奴,多是老幼婦孺,哪值得這許多錢。
劉繼宗微笑道:“如此也好,此案,便算真正完結了。”
拔陀羅拔摩微微頷首,也沒提什麼反對意見。
這時劉大方又道:“管甲大人,這卻不對了,我家主人,該賠的錢財都賠了,那我家主人的損失呢?當初豬頭大人和真臘王子,合謀欺騙我家主人,想偷偷劫掠我家主人奴婢,且我家奴婢在外兩夜,名聲受損,曾經上吊自儘,用萬年人參才吊了條命回來,這筆賬,卻需要豬頭大人和真臘王子賠付了吧?”
便是王倫也聽得一愣,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出。
而且看這婢女,應該是聽到其主人要贖回其所有涉案親族的消息,是以一臉驚喜精神煥發,黑珍珠的嬌媚模樣,哪裡有垂死被救活的樣子?明顯就是要訛那些土蠻。
看兩個通譯都看過來,王倫略一沉吟,點了點頭,自是要他們翻譯給土蠻們聽。
兩個通譯倒是高素質,雖然都知道劉大方說的豬頭大人便是拔陀羅拔摩,卻都不露異色,規規矩矩翻譯成本地語言和真臘語言。
拔陀羅拔摩立時大怒而起,嘰裡呱啦喊著。
真臘王子和其隨從臉色也都變得很難看。
劉大方卻繼續道:“其餘損失,我家主人大度,就不索要了,但萬年人參一支,是我家主人的傳家寶,便是在汴京,也是有市無價,便給你們打個折扣,算錢萬貫,是以,真臘王子,賠償我家主人四千九百銀元寶,豬頭大人,賠償我家主人五千銀元。”說著話,從錢搭子裡摸出一張紙鈔,是大齊通寶最高麵值,百貫,也就是百枚銀元價值,雙手遞給劉繼宗,說道:“這是我家主人為瞿國親族贖罪之銀。”
劉繼宗點點頭,接過,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旁人看來,自然是他覺得這種紛爭,已經不是他能調解的。
拔陀羅拔摩還在嘰裡咕嚕說著,通譯翻譯了幾句,說是責罵文員外口氣太大,找死之類的詛咒。
劉大方冷笑道:“你們告訴這豬頭和那真臘王子,那真臘王子便是拿了賠償,他以為他還回的去麼?我家主人遵循大齊律令,自不會再盟約之國生事,但等他出了占婆地,你問問他,可知道持黎部,是他回吳哥王城畢竟之地吧?他在外胡作妄為,要為闔族招來禍患都不自知,神王?真以為是半神半人麼?要說在這凡世的真神,也隻有本朝聖天子聖尊一位!”
王倫聽著心下一凜,見兩名通譯又看向他,再次點頭。
聽兩名通譯翻譯過,真臘王子霍然起身。
拔陀羅拔摩也停了罵罵咧咧,很是震驚,尤其是看到真臘王子神情。
而且,他也聽聞過持黎部,是真臘最野蠻好戰的部落之一,信奉大地之神,曾經多次挑戰神王權威,但其部卻一直未被真臘人所滅,真臘人僅僅能做到令其臣服,便知道這個族群多麼強悍好戰了。
就這麼點事,這齊人,就要挑動起真臘國內的滔天巨變?
卻聽那齊人奴仆又說了一番話,通譯翻譯過來,卻是說那文員外,本來購買了大齊軍庫欲銷毀的刀槍甲胄三千套,本來是準備到三佛齊賣個高價,現今便準備交易給持黎部,且可容他們後付市費,等從吳哥搶了金銀珠寶,再作價付款。
且第一批軍械,已經送走。
真臘王子聽得臉色陣青陣白。
拔陀羅拔摩臉也綠了,明顯對方不是虛聲恫嚇,不然根本沒什麼意義。
瞿國也有些懵了,雖然她知道,主家根本不可能因為她的事情,或者說是心裡小小有點惱火就搞出如此大陣仗,但還是暈暈乎乎的,不知道心裡怎麼滋味,隻是覺得,好像天上地下,再沒有如此奇遇,自己這主人,實在是自己所見最荒唐之人,一點點事情,便使得一個強盛的王國遭遇空前的危機,但跟著這樣一位主人,又是令人何其幸運,心中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激蕩。
陸寧此時起身,令劉大方在這裡將話挑明,就是使得真臘國內燃起戰火時,明明持黎部用的大齊軍械,但又和大齊官方沒什麼關係,隻能怪這真臘王子在外不知所謂,惹到了另一個性子怪癖的齊國商人。
真臘王子走上兩步,想說什麼。
陸寧已經緩步而出,劉大方虛攔住真臘王子,拱拱手,也轉身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