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露西不滿咕噥,“使喚人倒是很熟練……”
的確,露西的主要職責是招待客人。鳴花把烤盤放下,邊摘手套邊道歉:“對不起,請稍等,水果羹和司康餅馬上就好。”
少女穿著耐臟的暗青色和服,手腳利索地拿出盤子和搭配的醬料,還能兼顧攪拌鍋裡融化的黃油;一套操作流暢無比,還沒等露西反應過來,訂單上的甜點就整齊地放進了托盤。
“好,”鳴花把裝著蛋糕胚的烤盤塞進烤箱,衝異國樣貌的小姑娘笑,“接下來就麻煩你了。”
因為是短期打工,還是後廚類的工作,鳴花沒有正式的女性侍者服,而是選擇了方便的常服。纖纖弱弱的日本少女圍著純白荷葉邊圍裙,正溫溫柔柔、沒有脾氣地看著露西——
露西卻更來氣了。
什麼嘛!搞得她欺負新人一樣!她又不是不願意幫忙!多說句拜托能累死你嗎!
說什麼都‘是、好、對不起、麻煩了’!奇怪的日本人!不!日本人裡她也最奇怪啦!
“不要叫我名字!好像和你很親近一樣!”德國少女氣不打一處來地瞪她,端著托盤忿忿離開。
“……?”鳴花眨眨眼睛。
極少與人類接觸+自閉式看門,讓鳴花對人類的情緒了解甚少;饒是後來開始接觸人類,遇到的也是性格外放、有話直說的類型——此處點名無敵的煉獄杏壽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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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如此,身為堅強苟到離職的傳奇女鬼,鳴花能準確分辨善意與惡意……問題也正在於此。
有著毛躁紅發的露西·莫德·蒙哥馬利,樣貌甜美到臭著臉色也不會讓人討厭,待人也無惡意;鳴花對這位同在咖啡店打工的異國女孩有極好的印象,對方卻在言辭間向她展示出明白的厭惡?
——很顯然,我們鳴花小秘書對‘口是心非’這種屬性一無所知。
是不是討厭我呢?鳴花把培根放進鍋裡,在滋滋聲中思考:真不想被這麼可愛的孩子討厭
啊。
……好奇怪。這句話我是不是在哪裡聽過類似的?
“羽二重,”老板打開後廚的門,“辛苦了,早餐供應告一段落。要不要出來喝杯咖啡?”
“好,”鳴花擦掉手上的酥皮碎屑,“烤點餅乾怎麼樣?老板和露西喜歡什麼口味?”
“我一把年紀,沒什麼挑剔的,”老板笑,“露西喜歡黃油曲奇。”
喜歡甜甜脆脆的曲奇呀。和服少女莞爾:“好,請稍等。”
結束後廚裡的簡單談話,老板給坐在吧台生悶氣的幫工小姑娘端了杯溫水。
上年紀的中年男人慈愛地看著她,像看自己年幼的子女:“露西不喜歡羽二重嗎?”
“我當然不——”不喜歡她!我討厭她!討厭她笑眯眯的樣子!討厭她怎麼也不會生氣!
異國少女卡了卡,自覺太過無理取鬨,扁扁嘴,“……當然不討厭她。”
老板摸摸小姑娘的頭發:“要是能成為朋友就好了。”
“誰要和她成為朋友!”露西惱羞成怒,“一個自以為是的臨時工!哼!說不定過幾天就會辭職跑路,剛認識彆人就傻兮兮地一直笑——咳咳咳!”
女孩猛地收住話頭,臉頰漲紅地看向‘自以為是的臨時工’。
“對不起。”就算知道對方毫無惡意,聽到這種話也難免難過。鳴花把三明治放在吧台上,謹慎道,“餅乾還在烤,請先嘗嘗這個吧。”可能露西真的很討厭她吧。唉。
“我、我……”露西手足無措。她、她該解釋什麼呢?她其實很少在背後說人壞話,一般想說的壞話都當麵說了;事實上,她也很少說彆人壞話,討厭彆人都會高傲地拿那個人當空氣。
“羽二重小姐,請不要介意。”老板拍拍露西的肩膀,好氣又好笑,“這孩子不擅長表達自己。”
“我沒有!”露西惱怒,轉頭對上鳴花迷惑的目光,又說不出話來,隻能氣衝衝跑開。
“她想親近你,又不知道怎麼親近你。”老板慢悠悠解釋,“露西是孤兒,機緣巧合下來到日本,又不幸在橫濱落腳……露西不是有壞心的孩子。”
橫濱怎麼了?不是挺好嗎?鳴花:“叫我鳴花就好。我明白了。”
大概是像小梅那種,表達好意的方式異於常人的孩子?
兩人一來一往閒談的功夫,咖啡館的門被客人推開,搖鈴發出清脆的歡呼聲——此時剛過早餐高峰,還沒到午餐,這段時間店裡一般都比較空閒,老板才喊兩個小姑娘出來休息。
小露西不知跑到哪個角落生悶氣,鳴花會意地向老板點點頭,解開圍裙、臨時充當侍者招待客人:“您好,歡迎光臨。”
——然後就被嚇蒙了。
“森……咳。”這、這不是您對家的地盤嗎!橫濱人民如此熱愛給人驚喜?
鳴花把嘴邊的‘森先生’咽回去,維持笑容,“您好,這邊坐。”
“日安,”相較鳴花的失態,森鷗外從容不迫、悠閒自得,完全就是普通客人的樣子,“請給我一杯咖啡和一杯牛奶。咖啡選貴店的招牌,牛奶請加熱,加兩顆糖。”
人偶般完美的女童從男人身後冒出頭,寶石般的藍色眼眸撲簌撲簌閃著光。
您是來視
察工作進度嗎?可我才上班兩三天啊!連對方的員工都怎麼沒接觸到!
不能慌,優秀的秘書不能慌。鳴花硬著頭皮:“……請稍等。”
作者有話要說:森先生:哈哈哈,什麼舊情人?我一點都不在乎。
身為橫濱優秀企業家的我,隻是來視察工作,哈哈哈。
#恕我直言#我喜歡的就是您這敗犬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