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片刻,顧徐手緩緩落下,像片輕盈的雪花,落在薑白微微起伏的背脊,輕輕地,溫柔地,拍著。
胸口濕得越來越厲害,像塞進了一個水龍頭,還是個帶酒味的水龍頭,時不時打個酒嗝。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逐漸。
起伏的背脊恢複平靜,胸前安靜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平緩均勻的呼吸聲。
薑白睡著了。
顧徐看眼對麵打開的門,垂眸看了看懷裡毛茸茸的頭,攔腰將他抱起,並沒有送他回房間,轉身往裡走,走到床邊,將薑白輕輕放下去,薑白摟著他不願意放,顧徐想想,將熊貓放進他懷裡,薑白有了東西,就鬆開顧徐的腰,轉而緊緊抱著熊貓蜷縮著,睡得死沉。
顧徐看著他通紅的眼睛,抬腳去衛生間,從抽屜翻出一塊乾淨的新毛巾,熱水香皂搓洗幾遍,擰乾拿出來,蹲在床頭,仔細給薑白擦臉。
溫熱的毛巾特彆舒服,薑白睡夢中也本能蹭了蹭,顧徐見他這個樣子,眼底迸發出笑意,來回幾次,終於給薑白擦乾淨臉和他腳底板,最後給薑白蓋好被子,他才關掉燈,悄無聲息離開房間。
顧徐剛進薑白房間,差點被濃鬱的酒味熏出來,他嗆得咳嗽幾聲,捂著鼻子往裡走,案發現場可謂是一片狼藉。
東倒西歪的酒罐酒瓶,滿地亂扔的濕衣服。尤其那張床,亂得像是十萬隻二哈剛從上麵碾過。
顧徐:“……”幾秒後,他認命鬆開手,開始收拾殘局。
*
薑白做了一個冗長沉重的夢。
夢裡走馬燈花一樣不斷閃現他輪回的這400多年。最後一次,他撲通跳下水,鋪天蓋地的水流湧向他,紛紛灌入他的耳朵,鼻子,嘴巴……
緊接著他四肢無法再動彈,像有條鐵鏈捆著他,無論他怎麼想掙紮,怎麼掙紮,四肢猶如不是他的一樣,毫無動靜,他就隻能眼睜睜看著越來越遠的水麵,陷入絕望,永遠永遠地,永無止境地,沉入冰冷的湖底。
眼睛緩緩合上,黑暗襲來,又是一個輪回。
不!
他不要再繼續被支配的人生!
他的生命,他自己做主!
睜眼。
睜開眼!
薑白咬著牙,用力睜開幾萬斤重的眼皮,映入的眼簾的是,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牆壁……
薑白:“……”
又……
這次他放棄了,複合上眼,絕望等著薑朝文的一巴掌。
然而等許久,無事發生,安靜得隻能聽見他一個人的呼吸聲。
他一個人?
薑白猛地睜眼,掀開被子,長手長腳,不是嬰兒。
這裡不是醫院!
那是……
薑白環顧這四周,在看到占了整麵牆壁的書櫃時,他眼裡浮起猶豫,有一點點眼熟,是……顧徐房間?
一旦想到顧徐,昨晚狼狽的記憶爭先恐後湧入薑白腦海。
比喝醉斷片更恐怖的是什麼?
答,醒來一切都記得無比清晰。
薑白神情從疑惑到恍然,再恍然到驚訝,最後,尷尬得腳趾頭都蜷縮起來,他……他再不喝酒了!
薑白掀開被子下床,腳剛沾地,發現旁邊放著一雙竹質家居鞋,薑白耳垂紅得快滴血,默默穿上鞋。
窗外陽光正好,早上七八點,連空氣都泛著甜,他在屋裡轉了一圈,沒看到顧徐。
薑白無比汗顏,他昨天搶了人家的床,難道顧徐去客廳睡了?
想著薑白開門出去,蹬蹬跑下樓,客廳裡蔣珈琛在喝咖啡,顧徐和陸季天不在,經過上次綜藝事件,蔣珈琛很久沒和薑白說話了。
見薑白好像在找誰,他主動開口:“今天沒行程,他們倆都沒起。”
“哦。”薑白滿腦子想著顧徐去哪兒了,說了句“謝了”,打算回樓上再找找,剛轉身,蔣珈琛聲音又傳來。
“對不起。”
薑白現在腦子還不是很靈光,他回頭,疑惑地“嗯?”了聲。
蔣珈琛捏緊杯子的把手,他對上薑白毫無雜質的黑眸,抿了抿唇說:“我之前說話太過分了,對不起。”
薑白想了想,才反應過來蔣珈琛說的什麼:“你直接說出來,比藏在心裡強。再者。”他彎眸,“我不介意。”
不在意,所以不介意。
可聽在蔣珈琛耳裡,他更加無地自容了,他目送薑白消失在樓梯口,放下咖啡杯,無比後悔地抓了抓後脖頸。
薑白回到顧徐房間又找了一圈,連床底都找了,還是沒看到顧徐,難道是昨晚就出門了?薑白鬱悶地趿拉著拖鞋,擰開自己的房間門進去。
昨天沒洗澡,他打算先洗個澡再收拾狼狽的房間,結果剛進去,房間乾淨整潔,還彌漫著清新的橘子氣息。
薑白愣住,他快步進去,然後——
“你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