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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自門簾的陰影中步出,黑暗如流水般乾涸,他的身形在燭光下漸漸清晰。
玄黑衣袍,金絲繡紋,青銅麵具掛在腰間。
此人正是昌逆。
他正噙著一抹溫純淺笑,偏頭不解地問,“血腥之事?夏夏為何要把我想得那麼壞呢?”
夏玖後背倚著欄杆,姿態放鬆而閒適,隻眸光一轉睨向他藏在背後的手,“事實如何,你自己心裡清楚。”
“果然瞞不過夏夏。”昌逆眉毛一耷拉,將手伸了出來。
白皙到近乎透明的指尖上,有猩紅如血的細絲,毒蟲般緩緩鑽入。
是傀儡線。
當初在風家之時,昌逆也是這樣用傀儡線操縱著夏玖行動。
隻是今時不同往日,那次夏玖有求於他,自然任由他擺弄,可現在將傀儡線探出來又是想要做什麼?
方才夏玖其實並沒有察覺到危險,是蒼梧的提醒和洛千荒一聲嗤笑才讓她恍然驚覺,傀儡線都快紮進她脖頸了。
“誰讓你這麼做的?”夏玖冷聲問。
莫非是鬼國之主想要對他們動手了?
可昌言月想對付他們,不過是一聲令下的事,沒必要私底下派昌逆過來。
昌逆臉上依舊是一派單純,像是從未起過歹意,“沒有人指使,是我自己想這麼做的。”
夏玖眼眸微斂,雖笑著但語氣很涼,“為何?”
昌逆卻沒有回答,兩隻手自然地垂在身側,身形籠在寬大的黑袍裡,佇立陰影中,使他仿佛與黑暗融為一體。
“夏夏會走嗎?”他輕聲說道,執著地問了第二遍,“會離開鬼國嗎?”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夏玖回答。
昌逆抬起頭,眼神直勾勾看過來,一雙眸子剔透澄淨,竟像是盈滿了淚光。
“就不能不走嗎?”
他掩在衣袖中的手微抬,卻因夏玖戒備的神色而重新垂落,喃喃著說:“就不能,一直留下來嗎?”
夏玖不語,已是傳達了無聲的拒絕。
昌逆閉了閉眼,再睜開後眸中那點若有似無的水光消失,他笑了一下,肆無忌憚舉起手,指尖鑽出血紅的傀儡線。
在夏玖決定不管不顧動手前,他指尖的傀儡線隻是如風中蔓草般搖曳,並無攻擊的舉動。
昌逆說:“夏夏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被我做成傀儡的話,你就可以像真正的修士那樣,飛天遁地無所不能。”
“容顏從此不再衰老,擁有無窮儘的壽命,就連鬼國數代積累的天材地寶也可以任意取用。”
“然後呢?”夏玖唇角挑起一絲譏誚的弧度,“對你言聽計從,從此困在這不見天日的地底,當一個乖巧的擺設嗎?”
昌逆睜大了眼睛,趕忙搖頭,傀儡線嗖一下被驚得收了回去,“我不會做這麼過分的事的!”
“我隻是,隻是——”
他截斷了話語,走近幾步,不在意夏玖連連後退的舉動,來到欄杆邊上眺望鬼國夜景。
“夏夏覺得剛才的宴會怎麼樣?”
夏玖不明所以,但見他神色平靜,於是如實說:“很隆重。”
隆重到不像是宴請客人的程度。
先不說千家萬戶一同宴飲,那些餘興節目所展示的神奇手段,就連宴席上的菜肴,有好些是她都聽說過的珍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