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再次噴灑，慘嚎和怒吼繼續傳出。
而虛空中的裴天穹，卻是不再多說了。
他隻是靜靜看著下方那如潮水般衝鋒的軍士，看著那深陷潮水中心，哪怕渾身是傷，卻依舊戰鬥的趙真。
“不是繼續，而是請繼續麼？”
“真是個瘋子啊，趙玄，看來我之前對你兒子的評價錯了，他的脾性並不和你一樣，而是比你還要瘋。”
自語聲吐出，裴天穹眼中也是劃過了一道感慨。
不過很快，這股感慨又被漠然充斥。
“不過這樣也好。”
“正好可以讓我看看，你這兒子到底能瘋到什麼時候。”
…
廝殺依舊在繼續，慘叫和怒吼也依舊在傳出。
而身處於無儘殺戮中的趙真，也早已變為了血人。
可以說，此時此刻，他渾身上下就沒有一塊肉是好的。
甚至他身上許多部位都露出了森森白骨！
好在趙真有萬劍靈根，早就習慣了萬劍穿心一般的痛苦，不然換成任何人，此刻都已經扛不住了。
不過，肉體上的痛苦並不是重點。
重點是心靈上的煎熬。
沒錯，就是煎熬。
因為趙真能感覺到這些軍士的真實。
他每殺一個軍士，都能從對方眼中看到那不甘和痛苦的情緒。
當然，他更能看到這些情緒之下隱藏著的無奈。
這是想要掙脫命運，卻無法掙脫的無奈。
是的，每一個上戰場的人，每一個廝殺的普通士卒，實際上都並不想上戰場。
畢竟誰不想安安穩穩的生活，誰不想平平淡淡的娶妻生子？
可他們還是上了，還是開始廝殺了。
因為他們出身不好，因為他們命運不濟。
他們或是想要博一個出身，或是想要混一晚飯吃，或是為了家人能活好些。
他們有各種各樣的理由，有各種各樣的無奈。
而這些理由和無奈加在一起，就在趙真眼中彙成了兩個字。
那就是命運。
這是很沉重的兩個字，也是最煎熬人的兩個字。
自然趙真現在很煎熬。
他甚至有些不想再揮劍。
因為這真的太苦。
他仿佛能聽到無數聲質問。
那就是為什麼。
為什麼我的命這麼苦，為什麼我就應該上戰場，為什麼我就該被殺。
為什麼世界這麼不公平。
而在這無數道質問中，他的劍，自然也越來越慢。
他那始終堅定，一往無前的心靈，似乎也有了些動搖。
是啊，為什麼呢？
為什麼人要殺來殺去，為什麼人生而不平等？
活在這種世道上有什麼意思？
在這種世道上繼續前行，又有什麼意義？
念頭不斷升騰，這讓趙真心靈動搖的也越來越激烈。
突然間，他真的想放棄了。
因為他真的很累。
不過就在他升起放棄的念頭時，突地，他又想起了自己的遭遇。
他想起了當年母親抱著他流淚時的景象。
他想起了父親憤怒望天的摸樣。
他想起了從小受到的排擠和嘲笑，想起了覺醒靈根時所經曆的痛苦。
最終，他腦海中的回憶定格在他殺王靈和那張叔的時候。
當初那張叔說，他們也是沒辦法，他們也是有難處。
而他的回答當初很簡潔。
那就是誰沒難處？
活在這個世道，都有難處。
但不能因為有難處，就殘害無辜。
是的，他很無辜，這些軍士更無辜。
但無辜不是害人的借口。
而現在，這些軍士把兵器對準了他，想殺他。
那他，就隻能反擊。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