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死了。”布蘭溫歪過頭,清了清嗓子。
“包括我?”
“包括你。”
福克斯再次躁動起來,鄧布利多敲敲桌麵——它把頭埋進翅膀裡。杯裡續上熱茶,水汽和煙霧纏纏繞繞,盤旋向上。
“你知道魂器在哪?”
“大概記得——假如我這十二年的記憶沒有出現偏差。這需要時間驗證。”布蘭溫說。除去她厭惡的事物,她的記憶力向來很好。而在前世,她曾經無數次地那套書籍。
記憶被迅速地提取出來,她正要開口告知鄧布利多,卻警惕地收住了話。
如果鄧布利多想要獨自去消滅魂器,她這交易豈不是白乾了?
“有的在學校,有的在外頭。”她模糊地講著,“你必須帶上我行動,我才會告訴你。”
鄧布利多遺憾地砸砸嘴,為他沒有從女巫口中橇出來的秘密。
真是乾間諜的好料子,他瞟了一眼福克斯旁的架子,真誠地想。
“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其他的,比如未來幾年會發生的事情。”興許是感覺自己對於合作夥伴過於不信任,女巫又補上一句話。
“噢,這不著急,等你學會如何抽取記憶之後,可以使用冥想盤。”他揉了揉歪掉的鼻子,“我們可以來談談你的補習老師。”
“隻要是你信得過的,誰都行。”布蘭溫隨意應道。鄧布利多若有所思地轉了下眼睛,沒有套出魂器的下落讓他有些失望。他掃了眼埋頭裝死的福克斯,對於布蘭溫提出的要求,心裡已有指定的人選。
“你認為斯內普——可信嗎?”鄧布利多略壓下頭,故作嚴肅,犀利的目光在布蘭溫臉上定住。
斯內普……可信嗎?
布蘭溫猛地抬起頭,她臉上露出一些錯愕,聲音嘶啞得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你不信任他?”
“你很驚訝?”鄧布利多看上去比她更吃驚,“你知道的,他之前……”
“這不是一回事!”布蘭溫騰地站了起來,臉色發青,怒喝道。
“他為你賣命!他在你死後那麼費心地保護霍格沃茲——”她臉上的冷漠幾乎要將鄧布利多淩遲,“你問我,他可不可信?”
“他到死了還在想著你的話,怎麼保護哈利!”
福克斯終於忍受不了這吊詭的氣氛,它驚悚地怪叫,在木架上撲棱,縱身一飛逃上了二樓。
布蘭溫沒有動,她維持著咄咄逼人的姿勢,瞪視著鄧布利多。
“你太偏心了,鄧布利多。我……斯萊特林也是霍格沃茲的學院。”
一些零碎的片段斷斷續續地閃現。
[難道我活該被他們霸淩嗎?]
[為什麼都是你們的孩子,我必須留在家裡?]
[我是因為有利用價值才被你們留下的嗎?]
……
狹小的房間裡,兩張麻木的臉冷漠地朝她逼近,五官隨著距離的推進越來越清晰。布蘭溫站在原地,像被投落高空的巨石,往深淵下墜。
安放於桌上的茶杯瞬間破開,狂風在鄧布利多的辦公室內肆虐,展物架上的儀器霹靂乓啷地掉了一地。
儀器撞擊磚石的異動驚醒布蘭溫,察覺到自己過於激動,她繃緊下顎,後退半步跌落在椅子上。
“抱歉。”布蘭溫偏過頭,目光聚焦於彆處。
“該說抱歉的是我……我讓你想起不好的回憶了是嗎?”鄧布利多從抽屜裡掏出一顆巧克力,推給布蘭溫。
“你不能死,他也不會死。”布蘭溫嘴角下垂,不耐地說。她今天的目的已經達到,剩下的隻看鄧布利多的配合,“你還有彆的問題嗎?我累了。”
“事實上,還有一個問題。”鄧布利多眨了眨眼睛,“由斯內普教授為你補習,如何?”
布蘭溫奇怪地斜睨了一眼他,挑了挑眉毛,陰陽怪氣地說:“你不怕我們兩個斯萊特林一起投向伏地魔?”
“你總要給一個老人改過自新的機會。”他說,“如何?”
布蘭溫沒好氣地哧了一聲,她心裡的煩躁卻被這類似於道歉的行為奇異地撫平了。
但是她並不願意讓鄧布利多得知這種心理轉變,仿佛她在這場平等的交易中處於下風,變成了弱勢方。
“能得到斯內普教授的指導,那是我的榮幸。”她回想著馬爾福氣人時的高傲模樣,詠歎著。
鄧布利多滿意地點點頭說:“看起來你對西弗勒斯的信任遠超過我。”
布蘭溫提著蘋果肌敷衍一笑,她確實有點累了,這場談話已經進行足夠久,空虛的胃正在催促她去進食。
鄧布利多友好地將她送出了門。
“布蘭溫。”在女巫走出辦公室之後,鄧布利多忽然喊住她。
她狐疑地轉過頭。
“你上次暈倒的時候,艾麗卡找過我。”鄧布利多說。
布蘭溫怔了怔。從夢中醒來之後,她也收到了艾麗卡寄來的信——正壓在她的課本下。她還沒有想好如何麵對這一次自己選擇的家人。
“她們很愛你。”
“我知道。”布蘭溫在心裡小聲地回答,她隻是還沒有做好準備。
鄧布利多站在門邊看著布蘭溫下樓,好一會,他才疲憊地歎了口氣。
“出來吧,西弗勒斯。”
沉默的男巫從拐角處走了出來,在霍格沃茲裡讓學生聞風喪膽的蛇王呆滯著臉,目光迷茫。儘管他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今天聽到的一切還是過於驚世駭俗。
太多事情需要消化,鄧布利多需要占用他私人時間給埃利奧特補課的事情甚至夠不上數。
“你想要談談嗎?”鄧布利多問,“儘管你現在好像更需要一個人靜靜。”
斯內普眼珠子動了動,無言地瞥了眼鄧布利多。
“如果你需要。”他堅持地看向斯內普。
“不。”尖酸刻薄的語句此刻被他吞進了肚子裡似的,他無力地張嘴,“我需要——休息。”
沒等鄧布利多回答,他也打開辦公室的門,一路往地窖滑行而去。
失去了斯內普的冷氣壓製,福克斯展開炫麗的羽翼從二樓飛下,棲在鄧布利多肩頭,它蹭蹭鄧布利多的臉。
“老夥計,事情會越變越好的,對嗎?”
“啾——啾!”
一人一鳥望向窗外,儘管陰雲密布,但是冬天過後,又是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