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再怎麼惡心,太宰治也還是聽懂了自己同位體的暗示。
“安吾安排的住處,臥室有故事會”……這句話乍一聽似乎沒什麼毛病,但其實是暗示他如果想知道有關於「阪口安吾」或其他的什麼情報,可以去「太宰治」的住處去找他。
且不提「阪口安吾」的性格會不會真的在臥室床頭櫃裡放一本莫名其妙的故事會,光是「太宰治」會提起「阪口安吾」這件事,就顯得很微妙。
他明顯對「阪口安吾」抱有一種相當複雜的感情,絕不會在日常閒聊中去提他。
但這人卻在他麵前有意無意提了那麼多次……再加上暗示性強烈的、本意為兩個人或多個人輪流講故事的“故事會”,「太宰治」想表達的真正意思便已經清晰可見。
想知道什麼就來找我吧,我們可以來一場信息上的交換XD
太宰治:“……”
怪不得那家夥會自告奮勇地帶路,還興致勃勃地給他們指出了武裝偵探社的宿舍樓……原來是在這裡等著他呢?
嗬,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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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太宰治靈巧地翻窗而入時,「太宰治」才剛剛洗完澡。
青年正拿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一雙鳶色的眼睛暗沉沉的毫無光澤。在獨處時,他身上那種獨特的孤獨感被毫無保留的傾瀉出來,使他看起來拒人於千裡之外。
太宰治的目光在他露出來的手腕和脖頸上掃過,敏銳地看到了那蒼白手腕上交錯縱橫的傷疤。
……可以預見的是,「太宰治」那被掩藏在層層繃帶下的身體上的傷疤,隻會更多。
“呀,你來了。”這時,「太宰治」也早已發現了還維持著翻窗姿勢的太宰治。幾乎是在瞬間,他的唇角就又掛上了笑,某種濃得化不開的迷霧再次將他重重包裹。
太宰治抿起唇,目睹他堪稱光速的變化,冷冷地看著這個再次把自己牢牢隱藏起來的青年。
他第一次在這個人麵前摒棄了用於惡心人的、甜膩膩的笑,冷著臉,靈巧地從窗柩上落到地麵上。
“真是可悲啊。”太宰治說,“每次見到你,我都會忍不住由衷的慶幸呢——慶幸你其實並不是長大後的我。”
少年難以形容自己目前的心情。
這是他異世界的同位體。他們互相厭惡、互相警惕,又不可否認的互相了解。
但一個人是無法完全理解另一個人的。即便在廣義上來說是同一個人,太宰治也無法理解為什麼「太宰治」要把自己包裝成現在的這種樣子。
“不裝了?”「太宰治」聽了少年的話,倒是也沒生氣,他本來就是個對一切都不太在意的人,情緒波動向來不大,依舊笑吟吟的:“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會忍不住呢。”
他隻是揮了揮手讓少年自便,就步履輕快地回到了浴室去換衣服,隻留下太宰治安靜地站在空曠的房間裡。
這也的確是個空曠的房間。
整個房間裡隻擺放了一個衣櫃、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和一張床。床上的被單、枕頭和被子鋪的整整齊齊,卻都是白色的,沒有顯露出任何個人喜好。
桌子是很普通的實木桌子,上麵也是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隻隨意的放著本攤開的書。
是《完全自鯊手冊》。
太宰治步履輕盈地走了過去,隨手將身上的校服外套脫掉,搭在了屋內唯一的一把椅子上,拿起那本書隨意翻看起來。
這本《完全自鯊手冊》顯然已經有些年頭了。書頁有些泛黃,邊角微微翹起,應該是被書的主人來回翻看了很多遍。
他有點好奇這個世界的《完全自鯊手冊》會不會和自己世界的那本不一樣,結果在快速翻看了一遍後,撇了撇嘴,把書放回了原位。
完全一樣嘛,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