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莉的第一個願望,是想在不驚動組織警戒線的情況下見她的姐姐。
在她看來,青鳥隻是傳說中的存在,沒有任何真實感。哪怕隻是自己精神分裂產生的幻覺,最低限度,她能在幻覺之中見一見自己的姐姐,哪怕如此已經夠了。
她不想……應該說,還不敢逃離組織,哪怕是妄想,她都不願意妄想那樣做會有怎樣的下場。
多麼奇幻的想象啊,想象著未來她曾放走的一個實驗體,回到過去對她說,他可以帶她走。
但她已經不是會做夢的年齡了,她知道,好比她之前放走的實驗體,能活著逃過琴酒的追殺,都是相當奇幻的發展了,更彆穿越時空來救她這樣奇幻的發展。
既然是幻想,我希望能是美好的幻想,隻看到美好的結果。
所以,她對她夢中的青鳥說,請讓我見見我的姐姐,不要驚動任何人,讓我見見她,僅此而已。
——賣火柴的小女孩,她劃開最後一根火柴,凍僵之前做的夢,不是自己成為公主,而是跟家人在桌前吃一頓豐盛晚餐。
她所求隻有這麼多。
哪怕是屬於她的童話,在她想象裡,依然充滿現實殘酷的意味。
“交給我好了,隻要你想,我可以帶你去往任何地方。”
少年很自然的垂首立以示敬意,片刻之後,才低頭獻上吻手禮。
很多人想要表示對女士的欣賞,試圖利用吻手禮來來近關係,可惜往往東施效顰,反倒讓女性感到被強迫親近的不快。
被法國男人養大的意大利少年不會犯下這種錯誤,他會仔細觀察他人的好感度,不會在雙方感到陌生有隔閡的時候擅自接近。他總能敏銳的發現何時對方接受自己進入安全距離,這時候,一點略表尊敬的禮儀隻是拉近彼此關係的點綴。
好比少年的唇其實並未印在少女手背,在法國人來看,未經許可的過分親密是極為失禮的行為。更甚至吻手禮的對象一般不會是少女,隻是現在情形比較特殊,在少年眼中,她是曾經拯救他的黑桃皇後,代表著希臘神話中智慧與戰鬥的女神雅典娜,不是等待他人拯救的高塔公主。
“走吧,MyQueenofSpades(我的黑桃皇後),我們現在就走。”
——現在?
雪莉此時產生一種很迷離,超現實的感覺。
她被少年拉著站起來,快步走出房間。
少年嫻熟的帶她躲過巡邏的護衛,將研究所的攝像頭視若無物,穿行而過。
他們來到研究所的圍牆之外,如同任何一個奇幻故事的發展,少年將她抱起,輕鬆帶她翻過牆壁,仿佛無論高牆,還是全世界,都理應臣服在他腳下。
他們離開她心中牢不可破的研究所,快步走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最終在月光之下,他們手牽手奔跑著,將她的苦惱,囚禁她的噩夢,全部拋在身後。
——多麼美妙的夢啊!
她開始喜歡這個夢。
她開始理解,童話之中賣火柴的小女孩,為何明知是夢境,依然擦亮最後一枚火柴。
如果夢有這麼美麗,夢有這麼浪漫,那麼誰願意離開這樣的夢?
不過,大約是因為是她的夢,就連內容也真實了許多。
好比,他們沒有像童話一樣飛行在空中離開,而是徒步奔跑著。
又好比,沒跑出多遠,兩人就氣喘籲籲,對視一眼後哈哈大笑。
少女笑出來眼淚。
什麼嘛,明明是做夢,為什麼要這麼真實,這種地方不要太過講究好嗎?
“TAXIE!”
少年吹聲口哨,向遠方揮手。
從不遠處開過來一輛白色的馬自達RX-7FD3S,車窗放下,坐在裡麵的金發古銅色皮膚的男人衝他翻個白眼。
“大半夜讓我在這裡等你,還把我的寶貝當出租車?信不信我把你丟這裡!”
少年笑道:“這不是重溫羅馬假日的感覺嘛!來,快上車。”
在雪莉反應過來之前,少年已經拉開車門將她推進去,自己也跟著擠進去。
司機先生用後車鏡掃一眼車內的女性,微挑一下眉,隨即踩下油門。
“去哪裡?”
少年看向雪莉,雪莉連忙說出自己姐姐家的地址。
——這個夢很真實,也很荒謬。
雪莉對組織內的人那種黑暗氣息很敏感,現在的司機先生,竟然帶給她那種熟悉的,皮膚都在微顫戰栗的感覺。
但那是不可能的事,組織的人怎麼會聽從一個組織的實驗體?所以果然是夢啊,是美好的夢,請它不要結束,不要讓任何事物吵醒我,讓我見到姐姐,隻要能見到姐姐,對她說一句,對不起,我就心滿意足。
“好漂亮的女友,是約會嗎?”
司機先生好奇的問。
“是我的黑桃皇後,我要帶殿下去拜見姐姐大人。”少年毫不避諱的回答,“可以快點嗎?太晚的話,姐姐大人說不定已經睡下了。”
司機先生咧嘴一笑:“沒問題,坐穩了!”
反正還沒到市區,夜晚這段不算路的路,其實完全沒有限速,等到了城市正規道路才有限速這類東西。一腳油門下去,車子就在半土路半山路的地方開始飆速,在坑窪的地麵上像是快樂又歡喜的兔子,蹦蹦跳跳的高速奔跑。
雪莉雙手抓住車側麵的扶手,她差點撞到頭。
少年已經很靈巧的將安全帶扣好,才幫她也扣好安全帶。
——在這種地方真的不需要這麼真實!
雪莉內心痛苦又無奈的吐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