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郭懿著涼,子規拿了一件大氅為她披上,講起了近日外麵發生的事,“婢子聽聞,自董卓入雒陽後,縱放兵卒在城中搜牢[1],又殺了不少官吏,現下朝堂亂的很,怕波及到潁川來,使君正憂心著要辭官呢。”
郭懿在腦中梳理著子規的話,現在看來,自己身在潁川,有個當官的爹,但這爹為了避禍,馬上要辭職了。
在世家繁盛的潁川,荀陳鐘韓四姓最為顯赫,至於郭姓一族,不是高門望族,但目前看來富裕殷實,足以在東漢末年自保,說不定自己跟郭嘉還是一家子,她稍稍安心,至少眼前能平安活著。
又問了一通後,郭懿摸清了家中人口狀況,父親郭則沒有妾室,與母親何夫人伉儷情深,兩人是恩愛的模範夫妻。
自己在家行二,上頭有個兄長,還真被她猜中了,就是曆史上幫曹操一統北方的謀士,郭嘉。
對於目前是白骨露於野,千裡無雞鳴,群雄即將開始伐交的東漢末年這個事實,郭懿欣然接受了,畢竟現在看來,這個家世算得上很好。
她翻身下床,環顧整間屋子,不算富麗堂皇,但雅致非常。
床邊帷帳外擺著銅爐,裡頭炭火燒的正旺,另有熏籠,升起嫋嫋煙霧,屋側一扇精致屏風,是木板上漆彩繪後的板屏。
屋子正中,矮腳的案幾上擱著漆碗陶罐,和象牙做的喂藥器,內裡靠牆的書架上擺滿了竹簡,又有一方案幾,有序擺著各式釵環,一麵銅鏡。
終於看到了妝台上的銅鏡,郭懿拿起來舉到眼前,昏黃鏡子裡照出的臉,不是自己原來的。
這張臉明眸善睞,麵容姣好,還有幾分未脫的稚氣,隻合十四五歲的樣子,臉色些許浮白,應是久病沉屙的緣故。
郭懿這意識到,這個姑娘估計是沒熬過重病,才夭亡了。
古代醫療條件堪憂,一場風寒都能死人,再加之現在總好鬨疫病,王侯公卿的孩子也不好養活,可憐這姑娘早早離世。
正為這姑娘惋惜之際,門被推開了,郭懿回過頭,這是她郭懿第一次見自己現在的父母。
郭則喜極而泣,發表感言:“我兒幸得痊愈,實是上天庇佑啊!”
“若我兒有何閃失,母親隻怕也要不久於世了…”何夫人拉起郭懿的手,涕淚交零,哭濕了郭懿半邊袖子。
郭懿趕忙寬慰他們:“父親母親放心,女兒如今已無大礙了。”
何夫人才收了眼淚,煞有介事的講述著,她請來的人稱潁川小於吉[3]的道人,如何如何醫道高明,施過符水,就著手成春醫好了郭懿的病。
郭懿差點笑出來,家中竟還有個太平道信徒,不過在封建迷信滿天飛的東漢,這倒不算什麼。
對於母親講的怪力亂神,郭嘉向來是不信的,但也習慣母親如此,倒並未駁斥。見妹妹安然醒來,氣色好轉,又親耳聽到她說身體無礙,郭嘉擔憂的神情才舒展些,“若是懿兒當真無礙,阿兄也可安心往河內去了。”
郭懿看向郭嘉,她不清楚郭嘉現在年歲幾何,反正看起來很年輕,眉眼高挑著幾分玩世不恭的意味,長身玉立,風流韻致。
史書中的人,此刻就站在自己麵前,還是自己的阿兄,這種感覺有些恍惚,又有些奇妙。
“阿兄要往河內去見袁紹吧?”按照時間線,郭嘉今年是該找袁紹去了。[2]
郭嘉麵露疑惑,“我似乎沒對懿兒講過,懿兒怎知?”
她當然不能說自己是穿越的,未來幾十年的大事她全知道,於是將一切歸結為自己的推測,“我聽說為討董卓,袁紹、王匡囤兵河內,袁家是天下士族的領袖,阿兄自然是去見袁紹。”
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