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明堪堪收住腳才沒撞上去,抬頭看了眼那青年,認出這是個叫馬修的男仆。可能因為是白種人的緣故,他年紀不大,看起來剛成年不久,身量卻很高大,擋在門口頭幾乎碰到門框,把出口全然堵住。
鐘明低著頭試了試,沒找到出口,抬眼道:“……能讓一讓嗎?”
馬修這才如夢初醒,眨了兩下眼睛,笑了笑:“沒想到你長這樣。”
他的語氣很驚奇,聽起來像是第一次見到他一樣。鐘明沒覺得奇怪,前幾天他身體虛弱,躺在床上根本沒下來過,頭發也不梳,臉也沒洗,估計這些同事連他長成什麼樣都不知道。
“嗯。“ 鐘明低下頭,不覺得自己的臉有什麼好看的,他重複了一遍:“可以讓我出去嗎?”
馬修頓了頓,鐘明看著視野裡的皮鞋挪動,讓開了一點。
鐘明擠出去,其他男仆早早換好了衣服,靠著牆兩邊站著。鐘明感到很多視線集中在自己身上,快速抬起眼簾掃了一眼,不是很在意,低下頭和他們站到一起。
粘在他身上的視線還是沒有消失。
鐘明深深低著頭,後背緊緊貼著牆壁,視野裡隻有自己腳尖,半長的馬尾垂在肩頭。
馬修轉過身,定定地看了眼觀鼻鼻觀心的鐘明兩眼,移開視線,臉上的笑容微斂:"你們。”他雙手揣在褲兜裡,眼睛掃過麵前的一排男仆,還帶著些許雀斑的臉上似笑非笑,莫名散發出一種威勢:“都彆看了。”
一聲令下,落在鐘明身上的視線刹那間全部消失,走廊裡一片死寂,連呼吸聲都輕了。鐘明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微微掀起眼簾,看了馬修一眼。
他隱隱感覺到,馬修的地位比其他男仆要高。但這很奇怪,明明馬修是他們當中最年輕的一個,結合等級森嚴,按資排輩的中世紀歐洲社會,年齡大的男仆應該地位更高。
鐘明默默記下這個疑點。
他和其他人一樣保持沉默,等待下一步指示。就在這時,一聲輕咳突然在他耳旁響起,鐘明移過視線,他身邊站著一個黑發青年,正笑著看向他。
見鐘明看過來,那青年擠了擠眼睛,眼角的淚痣跟著一動,作出口型:‘你長得真好看’
讀出對方的唇形。鐘明一愣,覺得自己是看錯了。
他從小就知道自己長得很普通,因為家裡條件不好,他不高,而且瘦弱,和馬修那種高大俊朗的青年完全不一樣。
印象裡身邊人也對他的長相少有正麵的評價。
「小醜鴨」、「小老鼠」
記憶裡,有人經常這樣叫他。
應該是他看錯了,鐘明斂下眼睫,沒有回應。
那個黑發青年顯然沒有放棄。在鐘明跟著男仆的隊伍向外走去,青年正好和他並排,他側過頭,小聲和鐘明說悄悄話:“新來的,你是哪國人?”
鐘明不是很想回答。但是青年是目前他看到的男仆裡麵唯一的亞洲長相,他想了一下,還是回答了:“華國。”
“哦,我也是。”
黑發青年說。他們兩個走在最後一排,前麵是幾個身材高大的白種人,將他們兩個遮擋的嚴嚴實實,青年比鐘明高一些,彎下身體,繼續和他說:“你是不是很奇怪,為什麼我們聽得懂他們說的話?”
鐘明心中微頓。確實,以唇形來看,馬修說歐洲係語言,最有可能是德語。他是懂一點德語,但遠不到流利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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