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萬籟俱寂。
睡夢中,林驚枝並不安穩。
她像無助溺水的人,纖細白皙的指尖緊攥著胸前衣襟,單薄瘦弱的身體蜷成了最無助模樣,發絲被熱汗浸濕,貼在嬌如桃花的嫣紅雙頰側。
檀唇微張,鼻息輕喘。
“枝枝...”
很遠的地方,有一道低低嗓音在叫她,低沉喑啞如冬日裡化在枝頭的雪,又隔著如絲如縷的霧靄。
林驚枝努力睜眼,想要朝那聲音走去。
可這夢中,她腳踝生疼,放眼望去除了深不見底的黑暗,再無其他。
一種無可比擬的恐懼從心底彌漫而上,像肆意瘋長的野草,占據了她全部的意識。
林驚枝控製不住全身發抖,倉皇無措,卻無論如何也逃脫不了這夢魘中,如同前世陰暗潮濕的牢內她至死都擺脫不了的桎梏。
誰能救她?
林驚枝朝浩瀚無際的黑色中伸手,她喉間嘶啞,發出一聲弱得幾乎低不可聞的低喃。
“裴硯。”
下一瞬,她被冷汗浸濕的指尖,被一隻寬大有力的手穩穩握住,那手掌心乾燥溫熱,帶著燎原的火焰,把她心底彌漫的恐懼,頃刻間,燒得一乾二淨。
林驚枝緩緩睜開眼睛,漆黑主臥內,她對上了一雙燦如星辰的漆眸。
“夢到了什麼?”裴硯開口,低低的嗓音,有一瞬和夢中那道聲音重疊。
林驚枝閉了閉眼,另一隻縮在衣袖中的指尖,掐著掌心用力到骨節都微微泛白。
再睜眼時,眼中情緒已歸於平和,朝裴硯搖了搖頭。
“許是噩夢,但我忘了。”
“是妾身不對,擾了夫君安眠。”
她聲音一頓,接著道:“妾身覺得,夫君日後還是去外院書房安置為好。”
“馬上新年,父親都要從汴京回家中,夫君還是自律上進為好。”
林驚枝垂著眼簾並不去看裴硯,她聲音很輕,就像一個走了很遠路途,疲憊歸來的旅人。
裴硯抿著唇,沒說話。
但他握住她指尖的掌印並沒有要放開她的意思,兩人同在一床衾被下,隔著薄薄裡衣,四目相對呼吸絞|纏。
也不知過了多久,裴硯忽然鬆手起身下榻。
不多時,一旁黃花梨木桌上立著的琉璃屏畫宮燈,亮起了朦朧光暈。
裴硯站在燈前,微側著身體,薄薄的白月色裡衣,裹著他一雙筆直勁瘦的長腿,寬肩窄腰,不見半點贅肉。
“怕黑?”
“我記得你從前不怕黑的。”
裴硯忽然開口,昏黃的燭光,照在他那張沉金冷玉不見絲毫瑕疵的完美側顏上,愈發顯得眉目深邃淩厲,那微挑起的眉峰,攏著一絲疑惑,目光淡淡,一瞬不瞬落在林驚枝身上。
林驚枝聞言,呼吸倏地一窒,心如擂鼓,衾被下雪白指尖揪著衣袖,腳尖不受控製蜷著。
見林驚枝閉唇不答,裴硯也沒真的打算逼她說出什麼,修長冷白指尖拿起燈燭旁放著的白玉長簪,撥弄了一下燈芯。
那燭光暗了暗,隻留下豆大一丁點。
既不會擾人睡眠,也不會讓主臥陷入黑漆漆一片。
放下白玉長簪,裴硯走到榻前,骨節分明的指尖拉開衾被一角,淡淡視線落在林驚枝身上。
下一刻,裴硯踩在腳踏上微俯下身體,薄熱掌心落在林驚枝依舊紅腫的腳踝上,他薄薄的唇壓著,清冷漆眸斂著一絲令人瞧不出情緒的打量。
林驚枝沒穿羅襪,小巧玉足白淨得像雪中盛開的玉蘭嬌花,霜白無垢。
“裴硯,你放手。”林驚枝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繃直了腳尖想要往身後衾被下躲去。
然而,裴硯手掌心力道卻是大得驚人。
他攬著她纖瘦不盈一握的細腰,半邊身體側坐在床榻上。
一雙修長長腿,一隻壓在她膝上,另一隻單膝跪在榻沿。
裴硯伸手,不知從床榻哪處暗格翻出一個淡青色玉瓶,他用指尖挑了裡頭薑黃色膏藥,在掌心暈開搓熱,揉在她白玉般腳踝肌膚上。
林驚枝悶哼一聲,隻覺那處火燒火燎,酸脹鈍痛。
可她在裴硯手中無論如何掙紮,也動彈不得半分。
許久後,她腳踝上火辣辣的痛覺,變成了一股清涼,空氣中漫著膏藥的氣味還帶著一股薄荷腦的甘香。
林驚枝抬眸去看裴硯,正要開口道謝,卻見他盯著她玉白腳背,眼底沉著一絲薄欲。
“我腳還傷著,不可以做那事。”林驚枝心頭一顫,未曾深想,脫口而出。
裴硯還沾染著膏藥的指尖,若有似無從她小腿的肌膚上摩挲往上。
他垂眸饒有興味看向她,涼薄的唇角微微勾著,這一瞬眼角眉梢都帶著似笑非笑的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