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倚山就舉例道:“彆的不說,就拿沈家那位沈大姑娘來說吧。”
“在汴京城中可是出了名的心善。”
“又得太後娘娘和宮中賢妃的喜愛,聽聞有次大皇子習武時不小心受了傷,沈大姑娘瞧著大皇子手腕上的傷口,足足落了三回淚,才勉強止住。”
沈家那位?
沈樟珩的女兒?
裴硯眸色有瞬間淩厲閃過。
他忽然抬眸瞥向樓倚山,語調平靜得有些可怕:“沈大姑娘芳齡幾何?”
樓倚山錯愕:“你可是娶了妻的人,打聽沈大姑娘年歲作何?”
“說。”裴硯語調冷冷。
樓倚山想了想:“聽聞沈大姑娘年方十七,是冬月出生的。”
“冬月麼?”
裴硯忽然就笑了,他緊繃的唇瓣抿著冷意,眸色深深:“按照沈大姑娘的年歲算。”
“沈樟珩十八年前失蹤一整年,被找回府時又重傷昏迷半年。”
“他最初回府的時間是十七年前的猛秋七月。”
裴硯神情似笑非笑。
樓倚上眼睛睜大,顧不得手裡的瓶瓶罐罐,屏住呼吸道:“沈大姑娘十一冬月就已出生。”
“那沈大姑娘根本就不可能如傳言那樣,是他府中已娶的,據說身份不詳出生不高的妻子,難產留下的孩子。”
“那時候沈樟珩根本就不在沈家。”
“不愧是沈家,有沈老太夫人坐鎮,果然做事滴水不漏。”樓倚山蒼白唇色,因為激動抿出幾分血色。
他把手裡配好藥的瓷瓶,往裴硯書案上一放:“這裡頭是我新配置的金瘡藥。”
“你尋常也不許人近身。”
“那傷你就自己想法子處理後,再讓嫂夫人幫你換藥包紮吧。”
“姑娘家都心軟,嫂夫人瞧了必然心疼幾分。”
“沈家的事,我得查清楚才行。”
樓倚山留下傷藥,抱著地上藥箱,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外頭下著小雨,山蒼見他出去,趕忙舉了油紙傘上前:“樓大人,您的傘。”
樓倚山一手抱著極為沉重的藥箱,另一隻手接過傘,輕輕鬆鬆一點不像體虛病重的模樣。
山蒼腦子怪異一閃而過,隨口道:“樓大人,今日瞧著身子骨好了不少。”
樓倚山當即撕心裂肺咳了一聲,那傘在他手中霎時變成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
他惡狠狠回頭,朝山蒼道:“怎麼可能。”
“我這從出生就有的舊疾,常年病得厲害,近來更是病得命懸一線。”
“我身體不太好的。”
*
春風化雨,這一落,就是細細碎碎連著幾日。
林驚枝睡醒時,已快接近晌午。
孔媽媽和晴山小心伺候她起身去耳房裡沐浴許久。
等穿了衣裳,梳好發髻時,林驚枝渾身軟著,昨夜被裴硯撞得不剩一點力氣的四肢,才漸漸緩和過來。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裴硯似愛極了她如銀似雪的背脊。
每每與她做時,總要在她背脊上留下淺淺的,如桃花般緋色|靡|豔的齒痕。
昨日的齒痕順著她漂亮精致的蝴蝶骨往上,透出衣襟連那白皙後頸,都不可避免帶上幾許紅痕。
好在春日寒涼,又接連下著雨,林驚枝就起身去箱櫥裡挑了個,雪白狐裘皮子做的圍脖,壓在白皙脖頸上,遮著下頭緋色紅痕。
綠雲提著食盒進來,動作小心又謹慎,午膳就擺在暖閣旁的黃花梨木八仙桌上。
“少夫人,該用午膳了。”孔媽媽和晴山伺候的動作,比起平時,今日多了幾分拘謹。
林驚枝略感怪異,接過孔媽媽遞給她的小半碗什錦雞絲粥,擰眸問。
“可是外頭發生了什麼事?”
“瞧著晴山和綠雲今日都不太對。”
孔媽媽渾身一僵,隻得輕聲勸道:“少夫人先把午膳用了。”
“用了膳後,老奴同少夫人稟告。”
林驚枝捏著湯匙指尖微微泛白,她抿著唇沒說什麼,心底忽然一動,當即放下瓷碗站了起來。
沒有一絲猶豫,抬步就往屋外走去。
廊廡下,春雨細碎隨風飄搖,雲暮白著臉就跪在那裡。
他本就年歲不大,再加上骨架瘦小,生了張唇紅齒白格外討喜的娃娃臉,這會子狼狽模樣,震得林驚枝豁然抬眸,看向孔媽媽。
“怎麼回事?”
“雲暮犯了何錯?”
孔媽媽僵著身體道:“回少夫人,是郎君吩咐的。”
“昨日雲暮伺候不周,沒能阻止少夫人進宮,按照府中郎君定下的規矩,自然得受罰。”
林驚枝白皙指尖微蜷,她嗓音極冷:“雲暮跪了多久?”
這瞬間,廊廡下靜得落針可聞,隻剩孔媽媽微微發緊的聲音。
“從昨夜開始,直到少夫人睡醒。”
林驚枝眸光震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雲暮跪著朝林驚枝行禮道。
“少夫人不要怪主子,是雲暮伺候不周。”
“等雲暮領了罰,就回去。”
林驚枝胸口起伏,顯然是氣狠了。
她冷冷掃了眼院子四周屏聲靜氣,躬身立於一旁的下人。
“郎君現下在何處?”
“讓他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