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驚枝不知他忽然問這話是何意,但依舊謹慎道:“妾身在豫章侯府時,的確喜愛素淨的衣物。”
“可嫁給夫君後,夫君時常給妾身置辦新的衣物,妾身覺得明豔大氣的裝扮也極適合妾身的,也不想辜負了夫君的好意。”
她話說得滴水不漏,裴硯的心卻漸漸沉了下去。
因為夢裡並不是這樣的。
他時常出現的夢境裡,他也給她置辦了許多衣裳,她卻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從未穿過,那時他以為她不喜歡。
裴硯疑心重,心裡一旦種下懷疑的種子,他就會想方設法去查證。
就像他查沈家、查寂白、查程春娘。
裴硯帶著林驚枝,夫妻二人在裴家待了三日。
三日後,他們準備出發回汴京。
此時林驚枝正踮著腳尖,在內院的小書房中,要把一幅掛在牆上的牡丹圖取下。
這幅牡丹圖,正是之前裴硯陪著林驚枝回豫章侯府拜年那次,在她阿娘居住的院子裡帶回來的東西。
上次去汴京,林驚枝是在夢中被裴硯抱走的,她沒來得及把圖取下。
下一瞬,林驚枝手腕一燙,被裴硯握住。
他生得極高,她踮著腳尖都有些費力的地方,他輕而易舉抬手幫她取下。
“怎麼不叫我幫你?”裴硯俯下身,一隻手親昵地摟在她腰上,眸色漆黑似有重量,帶著一種上位者與生俱來的壓迫。
林驚枝心下微凜,下意識想要推開他。
然而裴硯動作更快,清瘦冷白的掌心,用力把她往懷裡一帶,她就整個人撞進他寬闊的胸膛上。
“枝枝,為什麼不要我?”裴硯不依不饒。
林驚枝偏過頭,避開裴硯視線,抿唇不答。
裴硯垂眸盯著她許久,那種藏著深意的,讓她心驚不已的視線令她有些心慌。
她就像是被他盯上的獵物,無路可逃。
……
兩個月後。
馬車沿著汴京官道,緩緩駛入汴京皇城。
孔媽媽的風寒雖然早就好了,但青梅也留了下來。
青梅那雙眼睛生得討喜,林驚枝又是容易心軟的人,從河東郡回汴京的路上,她伺候得細致,力氣更比尋常丫鬟大些,林驚枝想了想就把青梅留在身旁伺候。
秋末的清晨,樹枝帶著白霜。
風一吹,人冷得都能縮起脖子,四肢發僵。
林驚枝縮在暖融融的馬車裡,青梅在給她捶腿,孔媽媽安靜坐在一旁,也不出聲打擾。
至於裴硯。
裴硯一個時辰前,接了密報,下了馬車後,就騎馬先行離去。
汴京城門前,林驚枝馬車停下,守門的士兵就算看見她馬車車廂上的標識,依舊仔細巡查。
進城不久,車廂外響起一道溫和又透著不確定的聲音:“可是大理寺卿的夫人。”
這聲音?
林驚枝伸手挑起車簾子,漂亮的烏眸含笑,連唇角都帶著歡喜:“逢吉?”
狀元郎百裡逢吉沒想到林驚枝會直接挑開車簾,他整個人有些愣愣的。
林驚枝眼中笑容明媚嬌俏:“多年不見,若不是那日宮中賀公公叫了你一聲‘逢吉大人’,我到底是認不出了。”
路上人多,若是馬車停下,自然不妥。
百裡逢吉慢慢驅使身下馬匹,同林驚枝的馬車保持水平距離。
他的話不多,語調溫和眉眼含著柔色,臉抬眸都是微微側開,不敢去看林驚枝的眼睛。
隻是她問什麼,他就一絲不苟回答。
兩人年少相識,她無意中救了他一回
他記了一生。
“汴京入城,怎麼變得如此嚴查,可是城中發生了什麼事?”林驚枝想了想,彎眸看著百裡逢吉問。
百裡逢吉一愣:“您難道不知?”
林驚枝倒是沒有發現他表情的異常:“我離京數月,倒是不知京中發生了何事。”
百裡逢吉緩緩說:“今日是月氏新君,帶著使臣來訪的日子。”
“為了不再出現十八年前的慘劇,所以整個汴京城戒嚴,直到月氏新君離去為止。”
月氏新君?
白玉京?
林驚枝握著繡帕的指尖忽然發緊,心臟怦怦亂跳。
現在是秋末,馬上就要入冬。
若是冬日烏依江冰封之後,就算不用渡口和渡船,也能通往月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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