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第 94 章 似曾相連在前生(2 / 2)

折姝 鹿時眠 14267 字 8個月前

林驚枝伸手,溫柔理了理裴漪憐鬢角的碎發,她努力笑了一下:“你還有什麼不能同我說的。”

“我如今的模樣你也瞧見了,你大哥哥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裴漪憐略微糾結一下,才咬牙道:“嫂嫂。”

“在您離開汴京的那日,沈大將軍從大理寺出逃,已經許久沒了蹤跡。”

林驚枝聞言,先是一愣,背脊霎時有寒氣漫出。

陛下重新寵愛大皇子蕭琂,沈樟珩又順利從大理寺出逃,沈家還握著朝中部分兵權,而蕭琂得了宮中禁軍的支配權。

這究竟是帝王和裴硯圈的一盤棋,還是隻是帝王用這樣的手段,來削弱裴硯在朝堂的權利。

東宮禁嚴,擅自出入者死。

前世,他並沒有這樣在她身上費這樣多的心思,而且這一世的他。

林驚枝腦中慢慢想著過重生後和裴硯相處的畫麵,究竟是因為她的重生改變,出逃觸了他逆鱗,導致他這般,還是因為彆的原因。

另一個恐怕想法她腦海中一閃而過,林驚枝眼神凝滯,不敢再往深想下去。

“大姐姐,這幾日狀況可還好?”林驚枝眉宇間閃過遲疑,望向裴漪憐。

裴漪憐眼眶瞬間紅了一瞬,她搖頭:“大姐姐這幾日大多數時間都在昏睡,已極難咽下湯藥。”

“樓大人去過幾次,也改了好幾回方子,但是效果已不如之前,隻能用上好的補藥拖著。”

裴漪憐輕輕咬了下唇,朝她壓低聲音道:“嫂嫂不要覺得有負擔。”

“嫂嫂當年救了漪憐,漪憐會保護好嫂嫂。”

“桂花糕很好吃,大姐姐叫我替她謝謝你。”

林驚枝心底翻湧的情緒差點控製不住,她朝裴漪憐輕輕點頭:“我知道了。”

兩人心照不宣交換了一個視線,裴漪憐笑著換了話題:“嫂嫂可還記得淑妃娘娘。”

“淑妃娘娘去年秋獵前診斷有孕,如今腹中胎兒已經七八月大了。”

“娘娘她身子不便來探望嫂嫂,她讓漪憐也給嫂嫂帶了東西。”

除了淑妃送她的東西外,還有長公主蕭初宜給她的小玩意。

她無論同淑妃娘娘還是長公主蕭初宜,在她刻意的疏離下,與她們關係不算有多親密,但兩人的善意,卻讓林驚枝乾枯心劃過一道暖意。

根據裴漪憐的消息,眼下的汴京皇城恐怕很亂。

因為太子同帝王的關係僵持,大皇子又借機複寵,朝中隱隱傳出了帝王想廢了六皇子,立大皇子為太子的風聲。

而且太子潛邸時娶的妻子,也就是如今沈家真正的嫡女,因出逃被太子抓回東宮拘禁,之後就一直對外宣稱養病。

而沈家家主沈樟珩從大理寺越獄,沈家所有人都被牽連,被震怒的天子禁足在沈宅,除了每日仆婦采買之外,誰不能踏出沈家宅子半步。

時間轉眼小半月過去,冰雪消融,桃柳抽芽,隱隱能窺得幾分春天的氣息。

半月內,裴硯隻回過東宮一次,還是深夜林驚枝睡熟後。

他哪怕沐浴過,身上也依舊帶著淡淡的血腥味,顫著手臂小心翼翼把她抱進懷中。

林驚枝累極了,她連伸手推開他的力氣都沒有,隻是緊緊閉著眼,他吻她時,她也毫無動靜。

在這期間,太後鐘氏有來東宮看她一次。

鐘太後被賀鬆年扶著,震顫眸光落在她腳踝的銀鏈上。

太後好像也沒料到裴硯會這樣對她,蒼老的目光中滿是心疼:“好孩子,你和硯哥兒究竟是怎麼回事?”

“硯哥兒那夜去尋你,同哀家說是舍不得你,哀家以為你是被月氏新君強行帶走的。”

鐘太後說到後麵,聲音在發顫。

林驚枝濃密睫毛,掩去眼中的苦澀,笑容有些勉強看著鐘太後:“如太後娘娘您親眼所見。”

“妾身與他,並不像外人瞧見的那般恩愛。”

鐘太後深深歎了口氣,扶著賀鬆年的手,有些生氣道:“哀家去說他。”

“他實在是過於放肆。”

慈元殿,許久不見的裴硯,站在鐘太後身前。

鐘太後一手捂著心口,一手指著裴硯:“硯哥兒這就是你對枝姐兒的愛?”

“你這樣對她,除了讓她心裡難過,把她越推越遠外,你還能如何?”

“那孩子嬌花一樣的人兒,她脾性像極了哀家當年,你是不是做了對不起她的事?”

裴硯張了張嘴,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喉嚨被苦澀填滿,有苦難言,因為這都是他曾經犯下的錯,現在的他不願放手,隻能強行把她禁錮在東宮。

不光是為了她的安全,更是因為他的自私。

“皇祖母。”

裴硯狹長鳳眸,壓著一絲鐘太後看不懂的諱莫如深:“孫兒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剩下的話還沒說完,雲暮的聲音從慈元殿外傳了進來:“主子。”

“青梅來報,太子妃娘娘突然暈過去了。”

裴硯再也繃不住麵色大變,轉身就往東宮的方向大步離去。

“叫樓倚山進宮診脈。”裴硯邊走邊吩咐。

他並不相信宮裡那些禦醫。

半個時辰後,東宮一處隱蔽的書房,裴硯大腦一片空白僵愣在原地。

他好像站不穩,往前趔趄一下,勉強用手撐著桌麵。

“你確定?”裴硯第一次這樣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不知所措看著樓倚山,腦海裡交雜著喜悅和無數的酸澀。

樓倚山點頭:“嫂夫人的確有了身孕,脈象有些淺,還不足半月。”

裴硯撐在桌麵上冷白的手背,因情緒不穩青色筋脈浮現,他第一反應是她有了孩子,她能不能看在他們孩子的份上,原諒他。

可他喜悅還來不及從眼中溢出,就被樓倚山一大盆冷水,兜頭潑下。

“裴硯。”

“按照嫂夫人現在的心情,還有她的身體狀況。”

“她腹中孩子要保住,並且順利生產,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彆忘了,她服了半年的避子湯,雖然身體餘毒已經清除乾淨,但是多少還是對她身體造成過不可逆的損傷,而且她的生產,也會比尋常婦人更為危險。”

裴硯腦子裡有根弦像是斷了,瞳眸驟縮,腦海中是尖銳的痛楚,孩子帶給他的喜悅,霎時被恐懼包圍。

樓倚山長歎一聲:“雖然我不知你和嫂夫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但你想孩子順利出生,至少你得讓她心情一直保持愉悅。”

“她現在的脈象,的確不適合生產。”

“若是強行如此,就算是十月懷胎,也不見能順利。”

“除非你不要子嗣,保她性命。”

裴硯心跳驟停,臉上不見半分血色。

他身體再也站不直,乾澀唇瓣滲出血來,艱難看著樓倚山:“我會考慮清楚。”

深夜,直到林驚枝熟睡,裴硯才輕手輕腳回到了她住的寢殿。

她還不知道自己腹中有了身孕,隻當是心情不好,導致的胃口不佳。

裴硯林驚枝身旁躺下,滾燙手掌心輕輕放在她平坦的肚子上,她閉眼睡著,被他摟在懷中,隻有小小的一團。

孩子的事,他不敢告訴她。

她這樣恨他,如何願意生下他的孩子。

“枝枝。”

裴硯隻有在她熟睡時,才敢肆無忌憚看著她的麵容,隨著腦中那些夢境變得愈發清晰,他卻是連見她一麵,都會覺得心痛。

連著幾日未睡,裴硯閉著眼,隻有在她身旁,他才能尋得片刻的慰藉。

沉沉夢中,有驚雷聲響起。

盛夏時節,焦噪蟬鳴聲暴雨從天而落。

裴硯瞳孔猛地一縮,他發現自己在河東裴氏老宅撫仙閣內。

這時候,一聲丫鬟的驚呼聲,讓他下意識往那個方向看去。

林驚枝被晴山扶著回到撫仙閣,一個時辰後,郎中進府診脈,不久屋中響起她極致痛苦的哭聲。

丫鬟婆子一盆盆清水端進去,端出來的卻是一盆盆血水。

裴硯這才明白,原來他不在裴宅時,她懷過他的孩子,在不足三月時小產了。

可這些事,那個夢境裡她從未告訴他,裴家府裡的那些長輩,也從來沒有人和他說過。

裴硯像是一抹飄蕩在撫仙院的孤魂,從她滿心歡喜嫁給他,到她被家中長輩嫌棄,到後來一個人孤零零坐在窗前流淚。

她也曾對他滿心愛慕,日日期待著他的歸來。

可那時候的他,心中隻有父皇的命令,一切都想做到最好,從未真的把心思放在她的身上。

覺得她乖巧聽話,覺得她柔順至極,覺得她一定能照顧好自己。

在他完成任務後疲憊歸家時,她會儘情安撫他,滿足他的所有需求。

夢中的那些年,都是她在維護他們夫妻間的親密。

他隻覺得,給她最優質的生活,送她昂貴的首飾,自律克製,就是對她最好的愛。

可她眼裡的光,一日日地淡下去,她對他不再滿心歡喜,也不會去撫仙閣的垂花門前迎接他,給他做衣裳鞋襪也漸漸少了許多。

但裴硯從未發現他的變化,隻覺得自己的妻子賢淑溫柔,就算他日後成為燕北太子,她當他的太子妃也是極為合適的。

夢裡反反複複出現她小產後的情景,那竟是他見她的最後一麵。

這是他的前世……

裴硯驟然睜開眼睛,滿身冷汗,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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