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萬世開太平,想要世族寒門平等,而孤需要一個強大穩定,世族臣服的燕北。”
百裡逢吉心下駭然,緊緊盯著裴硯:“殿下就不怕握不住手中的刀,遭到反噬。”
裴硯勾唇,語調極冷:“不聽話的刀,孤大可折斷。”
沒人知道百裡逢吉悄悄在東宮養傷的時日,發生了什麼。
自從他傷好後,他就不再是那個沉默寡言的百裡狀元,而是令朝堂臣子聞之變色的百裡“屠夫”。
他成了裴硯手上的一把刀,鬼神皆殺,人魔可除。
裴硯重傷的第四個月,由他做主處置了大皇子蕭琂。
蕭琂被貶為庶民,流放漠北,而上回逼宮起了重要作用的沈氏,則是全族削官罷爵。
當然不知是天子顧及情分,格外開恩,還是因為太子潛邸時的發妻是沈家血脈嫡女。
天子傳了口諭,念及沈太夫人年紀且大,特許沈家太夫人在世時,沈家全族依舊可以暫居在汴京,隻等沈太夫人離世,沈家必須全族遷至漠北苦寒之地,沒有帝王親召不許歸京。
大理寺地牢內。
沈樟珩跪在地上,他看著裴硯,剛毅的臉上透著不解,他都已經做好被斬殺保全族人性命的打算,可沒想到裴硯竟然保下了他的性命。
裴硯似笑非笑看著沈樟珩:“不殺你們沈氏,不是因為孤心慈手軟。”
“你能活下,全因孤的枝枝,孤並不想手中沾了她親眷性命,犯殺生罪孽。”
沈樟珩不可置信抬頭,他太久沒說話,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蕭硯,她已經回了月氏,你怎麼還不願意放過她。”
“如今你的東宮,早就沒了太子妃,你又何必瞞著,宣告世人。”
“宣告世人?”裴硯忽然厲聲打斷沈樟珩的話。
眼中夾著冰霜般呼嘯風雪,殺意如同有重量落在沈樟珩身上。
他慢條斯理往前走了一步,居高臨下看著沈樟珩,啞聲低笑,用隻有他們二人才能聽得到的聲音悄悄道:“沈大將軍恐怕還不知,枝枝腹中已懷了孤的嫡子。”
“枝枝她隻能是孤的妻子。”
“她要自由,要遠離孤,哪怕要了孤的性命,孤都願意。”
沈樟珩心如擂鼓,倏然睜大了眼睛,顯然不信。
裴硯冷冷瞥向沈樟珩,胸膛上的傷疤絞痛,臉上不顯露半分,隻是語調淡漠朝大理寺內看守的侍衛吩咐:“看好沈大人,他若還有機會逃出大理寺,你們也不用跟著孤了。”
裴硯轉身,眸色在瞬間沉下,他心中不甘,憤恨。
這個世界上,無論是百裡逢吉,還是沈樟珩,這些人總能和他的枝枝扯上關係。
百裡逢吉是她的童年。
沈樟珩是她的生父。
而他卻是她一紙休書,就能毫不猶豫休棄的丈夫。
可就算這樣,就算痛苦萬分裴硯依舊甘之如飴。
無論是愛是恨,至少她心裡不曾忘記他。
裴硯冷白的臉頰,浮出一抹潮紅,他涼薄唇瓣抿著淩厲弧度,燕北想要穩定,五姓世族不除不行,他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
裴硯深吸一口氣,大步離開大理寺的地牢,眼中斂著情緒,克製異常。
在林驚枝離開汴京的半年後,裴家發生了一件大事,在裴漪憐與二皇子成親後的第一個月,裴大夫人周氏和她的夫君裴寂和離了。
和離後的周氏,並沒有回到河東郡,而是直接在汴京城買了一個四進的院子,直接搬進去住。
因為這事,裴寂找裴漪憐勸過周氏。
當時裴漪憐笑盈盈看著父親,巴掌大的小臉楚楚動人猶如枝丫上盛開的玉蘭花:“父親,女兒同夫君二皇子都一同勸過母親。”
“女兒和夫君覺得,母親和離開沒有錯,畢竟像父親您這樣的人,連自己嫡親女兒都能舍棄的男子,哪裡需要母親同你白頭偕老。”
“父親當年迎娶母親時,說得情深似海,眼下看來,父親並不是真的對母親深情,不過是早早就明白陛下對五姓世族的防範,所以才退而求其次選了五姓外的周家。”
裴寂被裴漪憐的話,氣得一口鮮血哽在喉嚨裡,當天深夜起夜時,莫名其妙摔了一跤,結果直到早上,伺候的丫鬟才發現。
叫了郎中一瞧,人已經中風偏癱了。
雖也有人說裴寂並不是中風而是中毒,但這沒有證據的事情,孝順的二皇子還請了宮中禦醫給老丈人看過,的確隻是中風偏癱。
裴寂一中風,裴家霎時就亂了。
當初為了隱瞞裴硯的身份,裴琛雖然是嫡出長子,但是裴家一直沒有給裴琛請封世子,眼下裴寂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又如何請封。
而且裴琛沒有入朝為官,連麵聖的資格都沒有。
某日深夜。
裴寂躺在屋子裡,豆大燭火微閃,隻見一道身影裹著夜色緩緩走進屋中。
“父親,許久不見。”
“不知如今這般叫您,您可還擔得起孤這一聲‘父親’。”
裴硯頎長的身影被夜色包裹,他手裡握著長劍,劍尖上還滴著鮮紅滾燙的鮮血。
裴寂躺在床榻瞪大眼睛,喉嚨裡發出哢哢哢的怪音,伸手用力捶著衾被,試圖發出聲音,引起守夜的下人注意。
這一刻,裴硯像地獄走出來的惡鬼,眼中是極致瘋狂。
他冷冷看著裴寂,薄唇含笑,眼中有血光:“父親猜一猜,孤從什麼時候開始想殺你的?”
裴硯手中的長劍,緩緩劃過裴寂的皮膚,連皮帶肉削下一片。
“父親應該是不知道是,不過您的確該嘗嘗淩遲的滋味。”
“孤上輩子可是血洗燕北五姓,裴氏全族,無一幸免。”
“今生,父親該感謝孤對裴氏,心懷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