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驚枝被裴硯牽著的掌心輕輕一顫,她看著沈樟珩,努力壓下烏眸中的情緒。
“您如今過得可好?”
沈樟珩點頭,大掌緊握成全,嘴唇翕動卻哽咽至說不出話來。
兩人平靜對視,沉默許久。
林驚枝從裴硯寬大的掌心裡抽出指尖,往沈樟珩身前走了一步:“想見見我的孩子初一嗎?”
“當年離開燕北時,謝謝你。”
沈樟珩猛地抬眸看著林驚枝,他的確想見見那個孩子,當初被裴硯關在大理寺時,他最擔心的就是她的身子會受不住路途勞累。
沈氏謀反是他親手斷送的,不單單是為了成全林驚枝一人,更多的是不破不立,為了燕北穩固,為了天下百姓。
林驚枝不等沈樟珩說話,她朝外吩咐道:“晴山。”
“你去把太子殿下帶過來。”
“是娘娘。”
初一牽著晴山的手,清澈眼眸帶著濃濃的好奇:“晴山姐姐,我阿娘找我何事。”
晴山蹲下身用乾淨帕子給初一擦了臉上的薄汗,又給他理了理微微有些淩亂的衣裳:“娘娘要帶殿下您見一人,殿下快些進去吧。”
“好。”初一點頭。
“過來。”林驚枝朝初一招手,她眼尾嫣紅,唇角帶著一縷溫和淡笑。
“阿娘,想初一了是嗎?”初一噠噠噠地跑到林驚枝身前,小小的腦袋仰著,純黑眼眸忽閃忽閃。
林驚枝溫柔摸了摸初一毛茸茸的腦袋,看了一眼有些緊張站在不遠處的沈樟珩。
“去給外祖父問安。”
“你外祖父曾經是戰場上最厲害的將軍。”林驚枝輕輕拍了一下初一的肩膀。
初一十分乖巧走到沈樟珩身前。
他生得像裴硯,十分俊秀,臉頰上還有一點肉乎乎的嬰兒肥,說話咬字已經很清晰了:“外祖父。”
“我是初一。”
“是阿娘和爹爹的寶貝初一。”
沈樟珩霎時紅了眼眶,極沉的情緒在他眼底蕩開,他俯下身大手一托把初一抱起。
眼淚再也止不住流了出來:“好孩子。”
“外祖父喜歡初一,初一也是外祖父的寶貝。”
初一開心極了,他被沈樟珩抱得高高的:“阿娘。”
“初一也喜歡外祖父。”
林驚枝輕輕點了點頭,朝初一道:“初一和外祖父出去玩吧。”
“等用膳時,阿娘讓丫鬟喊你們。”
等沈樟珩抱著初一離開,裴硯伸手把林驚枝輕輕攬在懷中,他聲音有些啞:“枝枝,讓你傷心了。”
“我想解開你的心結。”
林驚枝紅著眼眸任由裴硯把她抱在懷中,輕輕搖了搖頭:“沒有傷心。”
“我知道,夫君知曉沈家是我一輩子也解不開的心結。”
“如今我雖沒有原諒他們,但也不恨。”
“我雖不喊他父親,但初一喊他外祖父也是一樣的。”
“沈家已經散了,沈太夫人也忘了許多,我也該看開些,不是原諒而是對曾經的救贖。”
“裴硯。”林驚枝壓抑哭著,肩膀顫得厲害。
“謝謝你。”
裴硯俯身輕輕吻住她唇,吻掉她臉頰上的淚水:“不哭了。”
“我的枝枝,不哭了好不好。”
“嗯。”林驚枝鼻音輕輕哼了一聲。
午間,沈樟珩帶著初一去田間遊玩,等回來時初一手裡牽了一隻小黃牛。
他興奮朝林驚枝招手:“阿娘。”
“這是外祖父送初一的禮物。”
“外祖父說可以養在這裡,得空時,初一再出宮看小黃牛。”
林驚枝有些哭笑不得,今日進莊子前,他在馬車上心心念念想養的黃牛,雖然裴硯不同意養在宮中,但沈樟珩滿足了初一小小的願望。
傍晚,四人在園子裡一起用了晚膳。
時蔬、稻魚,還有地窖裡保存著的冬筍,炸得金黃的小魚,鮮嫩的鴨湯和鬆林裡的蘑菇。
是尋常的食物,不比宮中禦膳房做得精致,但林驚枝難得用了一小碗粳米飯,吃了倒是比宮裡多了些。
裴硯瞧在眼中,心裡暗暗記下,往後的日子他希望她能過得快樂些。
夏夜。
裴硯和沈樟珩坐在莊子的籬笆牆下,兩人都壓著聲音不知在說些什麼。
林驚枝和初一躺在主屋的床榻上,她手裡握著一把團扇,輕輕地搖著。
初一今日在鬆林田間瘋玩了一天,這會子剛沐浴過,正拉著林驚枝的手和她細細地說,今日他都玩了些什麼東西。
說到後麵,初一的聲音停了停,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林驚枝問:“阿娘。”
“外祖父是什麼,是阿娘的爹爹是嗎?”
“嗯。”林驚枝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