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春娘枝覺得有一把鋒利無比的刀,插在她心口上,不停攪動著,痛不欲生又束手無措。
沈觀韻是她費儘心機送到沈家的,她為了自己的女兒能成為人上人,永遠高人一等,就算自己毀容為奴為婢也心甘情願。
結果她吃儘苦頭給女兒換來的榮華富貴,一朝成過眼煙雲,程春娘如何不心疼。
“哢哢哢……”程春娘喉嚨裡發出怪異的聲音,朝裴硯方向不住磕頭。
她知道,那個冷漠猶如神祇的男人,掌控了她和沈觀韻的生死。
裴硯神情冰冷盯著跪在地上的程春娘,他唇角勾著笑,目光森然無比。
他雖偏執瘋狂,卻很少有恨極了一個人的模樣,前世他的枝枝受儘了無數痛苦,他屠殺五姓時沈觀韻帶著程春娘逃亡月氏,他費儘心思手段才得以把人給殺掉。
這一世,他說什麼也不會輕易讓她們死去,他要讓這對母女嘗遍世間苦楚,身體受儘折磨,死無葬身之地。
沈觀韻蜷著身體,躺在地牢潮濕的稻草上,她眼睛雖瞎了耳朵卻變得格外靈敏。
“春娘。”
“是不是他來了,那個魔鬼來了。”沈觀韻摸索著往前爬了爬,因為疼痛五官扭曲猙獰,她那張瘦得脫了形,五年多沒有見過太陽的臉蒼白如紙,哪裡還能看得出曾經貴為沈家嫡女高高在上的模樣。
她瘋了一樣往程春娘身後瑟縮,身子顫抖如篩子。
沈觀韻至今都想不明白裴硯對為何會有這樣大的仇恨,就算她替了他妻子的身份,害了許多許多的人,可她從來沒有要過林驚枝的命,他為何要這樣折磨她。
她隻要一想到,身上大部分骨頭被人一塊塊擰斷,然後又尋了醫術厲害的了郎中把她接好,等骨頭差不多長好後又繼續擰斷。
這五年多內沈觀韻生不如死,可就算能這樣活著她就抱著一線希望,她相信沈家相信沈太夫人定會想辦法救她。
那個養了她十七年的祖母,她清楚沈太夫人的性子。
瞧著狠厲無情,實則對她格外心軟。
當初她若真的恨她,覺得她替換了沈家真正嫡女的位置,早就應該一碗藥下去弄死才好,可沈太夫人依舊允她用沈氏女的身份生活在沈氏宅子,要不是大皇子那個廢物不爭氣,她也不會落得這般下場。
有腳步聲走進,沈觀韻瑟縮著往程春娘身後藏了藏,裴硯從頭到尾一句話沒對沈觀韻說,隻有漆眸裡含著無限殺意。
“殺了我吧。”沈觀韻聽見離她極近的腳步聲忽然走遠,她不管不顧往前爬,朝著聲音的方向聲音嘶啞喊道。
裴硯往外走的腳步一頓,慢慢停了下來。
沈觀韻心中燃起希望,往裴硯那個方向努力仰頭道:“殺了我吧。”
“我不知我究竟做錯了什麼,令你如此恨我。”
裴硯笑了,清雋的側臉神情冷若冰霜,視線從程春娘身上落到沈觀韻身上:“想死?”
“做夢。”
沈觀韻如遭雷擊,她知道等這個男人離開地牢後,她要麵臨的究竟是什麼,骨頭會被看守的人再次折斷,然後用湯藥補品吊著她的命。
她不想再這樣了,可她盼了五年多,沈家的人怎麼還不來救她。
寒風卷著棉絮一樣的大雪,裴硯離開地牢後先去偏殿沐浴,冰冷的水澆在身體上,他像感覺不到寒涼一樣。
等身上血腥味和地牢內的腐臭味終於被涼水衝散,裴硯才用乾淨巾帕擦儘身上水珠。
進屋時,林驚枝還在睡,小臉紅撲撲的,唇角帶著放鬆滿足地淡笑。
裴硯伸手,把她摟入懷中,俯身吻了吻她眼尾的淚痣,正打算掀開衾被陪她睡會時,林驚枝忽然就醒裡。
她往他胸膛靠了靠,語調透著一種剛睡醒時的慵懶。
精致小巧的鼻子皺了皺:“夫君怎麼沐浴了?”
裴硯視線落在林驚枝攥著他衣襟的小手上,眼中的冷厲被無儘地溫柔取代,他笑著道:“方才在禦書房不慎打翻了硯台,墨水臟了衣裳就順道換了。”
林驚枝點了點頭,她沒深想,但又覺得有些不對勁。
以裴硯穩重端方的性子,他怎麼可能打翻硯台,禦書房上下都有伺候的,就算硯台翻了換了衣裳就好,如何要重新沐浴。
林驚枝抿了抿唇,沒再問,縮在裴硯懷中,再次沉沉睡去。
隻不過,她睡得並不踏實,夢裡她又開始夢到前世,隻不過地牢裡的她,變成了沈觀韻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