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不知道有幾層,裡麵空氣稀薄,又充斥著血腥味和腐爛的臭味,讓人覺得不適。
她捏著鼻子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一隻手抓著快要拖地的裙擺。
花了錢買的衣服,可不能弄臟了。
黑漆漆的地同她鮮紅的裙擺相違和,這地上到處都臟兮兮的,不知道是多少人的血,或許還有不知名的汙濁物,一不小心就會沾染。
恍惚間她看見儘頭有一道白色的身影不知從哪冒出來,先她一步到了牢房裡麵。
還有人要找陸望?
為了不暴露自己,虞聲聲隻好往後退,躲在台階口,靜靜地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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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者便是身穿一襲白衣的升雲宗掌門,他閃身跨進牢門,站立在離陸望不過幾步的距離之處,低眸看著他,眸中閃動著道不明的光。
對方對於稱呼的排斥實在是在他意料之外。他動唇,想解釋那名字的糾葛,但到底是說不出來什麼,好像現在說起那些過往都儘顯蒼白無力。
“即便被除名,你也依舊是沈家的孩子,叫了十年的阿確,早已經習慣了,不如——”
“不如重新習慣叫我陸望。”
掌門怔愣,失笑道:“你這脾氣還是同你阿娘一樣。”
他本想重新拉近距離,卻不料隻換來一陣沉默。
“北峰的長老都同我說了。我斷然不信妖魔是你放進來的。今夜我便會召集眾長老商議此事,你放心,自會還你一個公道。”
他想伸手拍拍他的肩,卻瞧見他青綠色的衣服上儘是肮臟的血汙,眉頭緊皺,“他們怎麼可以動用私刑?實在是——”
“舅舅——”
陸望睜眼,抬眸望向他,那一汪無波無動的水色帶著最刺骨的寒意,圈住對視者,企圖將對方拉進無儘昏暗的深淵一般,泠泠輕語又仿若厭倦一切,沒有任何留戀:
“阿娘讓你故意將掌門令牌給我,就等著我原形畢露,私自打開結界那天,這不是正如你們所願嗎?”
“我到底是不是與妖魔為伍,在你們心中不是早已有了答案。”
“哪來的公道還我?”
他扯扯嘴角,涼薄笑意背後的輕蔑毫不遮掩。
“你怎麼……”掌門訝異,眼皮一跳,按下心中的不安,沉聲道,“但我不同意你阿娘的做法,可……你阿娘自有她的考慮,你若怪她——”
他頓了一下,細細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卻又有些陌生的外甥。
他閉關不過半載,驚覺陸望眉眼變得竟有些生疏。短短半年,他和被自己帶上山來時的樣子宛如兩人。
之前的陸望,還是個不甘與難受都寫在臉上,不喜歡與人親近的少年,待在被人遺忘的角落,帶著憤恨之色,企圖找尋自己的位置。哪怕被沈家那般對待,他也一次次討要那苛待背後的答案,始終不願意相信阿娘會拋棄他,沈家會憎恨他。
可現在,他好像什麼都知道了似的,平靜地接受一切,甚至自甘受傷,臉上也看不清真實的情緒,提起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