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陽光爛漫,教學樓外的梧桐在日漸濃鬱的秋味裡染了金黃,清風中搖曳,一片驀地被卷到窗沿,在邊緣處停留一秒,輕悠悠地落在辦公桌上。
一隻手伸過去,不解風情地將梧桐葉拾起,扔出窗外。
蘇老師輕推眼鏡,在一摞漫畫稿裡挑出一本,回身瞧見白術百無聊賴地站在門口,他卷著漫畫稿敲了敲桌麵。
他抬眼,“進來。”
“哦。”
白術眼皮掀了掀,神情裡還殘留著些微睡意。
辦公室挺整潔,靠窗一張辦公桌,另一側有茶幾和沙發。白術想坐沙發,但蘇老師一招手,讓她在辦公桌前坐下。
於是,白術還真就坐下了,一點都不帶怵的。
將漫畫稿攤開,蘇老師把白術的作業推到她麵前,手掌按在桌麵,他微微弓著身,說:“這是你這次的作業。”
“是。”
“為什麼隻交草稿?”
“你的評分要求是故事、分鏡、畫麵。我的故事和分鏡都是滿分,哪怕畫麵為零分,都有66分。”條分縷析地說完,白術略微一頓,又說,“幫你扣掉5分卷麵和1分心情,還剩60分。”
“……”
素來沉穩鎮定的蘇老師,此刻有點想暴走。
哪兒蹦出來的小炮仗?
說話能噎死人。
蘇老師冷言冷語,“你倒是對自己的故事和分鏡很有信心。”
“嗯。”
仿佛聽不出他的奚落,白術氣定神閒地應聲。
“……”
蘇老師感覺這個學生在一再挑戰他的底線。
若非……
視線下移,蘇老師盯著攤開的漫畫稿,強行將暴躁情緒壓製下來。
確實如白術所說,分鏡和故事都無可挑剔,並且隱隱有White的風範。正因如此,他才容忍這一份慘不忍睹的草稿作業,將人叫過來。
拿起一個筆筒,往白術麵前一放,蘇老師擰眉道:“把線稿畫出來。”
瞧著潦草的漫畫稿,白術皺起眉,“不畫。”
吸了口氣,蘇老師捏了捏眉心,跟她下通牒:“要麼掛科,要麼畫。”
“你……”
眼看白術欲要開口,蘇老師一身師德都不要了,咬著牙:“我就是公報私仇。”
“……”兩秒後,白術跟他討價還價,“就兩頁。”
“……行。”
蘇老師妥協了。
*
經過一番磨蹭,白術終於拿起畫筆。
蘇老師氣得口乾舌燥,去倒了杯水喝,回過頭就見白術抬起左手,不由得問了一句,“左撇子?”
“嗯。”
低頭,白術落筆,眼皮都沒抬一下。
走過去看了片刻,蘇老師倏地將水杯放下,從一堆本子裡翻出一個,找到白術另一份作業,說:“這是你的字。”
“嗯。”瞥了眼整潔漂亮自成風範的字,白術懶懶抬眼,隨意道,“你不用單獨拎出來誇。”
“……”啞了一下,蘇老師問,“左手寫的?”
左手能寫出好字,但是漢字是從左到右來寫的,適用於右撇子。左撇子想要練出一手好字,非常困難。
然而,白術的字極其漂亮,像是練過書法的。
“右手寫字,左手畫畫,”白術慢吞吞地說著,旋即抬起眼,調子閒散又隨意,“第一次見啊?”
“……”
不知為何,蘇老師敏銳地感知到,這小姑娘一個“啊”字裡,裹著點輕蔑的意思。
嘶。
很拽一小孩。
難怪全班都孤立她。
不再計較,蘇老師站在一側旁觀,見著白術落筆的手法,有點違和感,偏偏又說不上來……就像草稿和線稿不是出自一人之手似的。
原本那種迷之熟悉的White風範的感覺,也隨之淡去了。
蘇老師尚且年輕,經驗不算豐富,看不出什麼端倪來。
“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