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萬不可!”孫氏一個箭步衝上來,扯著桓氏的衣袖道,“二夫人可知道她是什麼人!”
“這是我家的客人,孫娘子——”
“二夫人莫被她騙了!妾認得她……”孫氏流露出糾結的神色,見眾人鴉雀無聲,便絮絮地說下去,“妾方才在您屋中見到這女子,便覺得她臉上烙印好生眼熟,似乎從前曾見過,因此整個席上都在想,想到一個人,越想越覺得後怕……隻因那人身份極卑賤,堂堂將軍府怎麼會藏汙納垢……”
桓氏收斂了笑意,尚不及開口,溫氏便黑著臉道:“孫娘子到底想說什麼?”
孫氏似被她神情嚇到,語氣便有些虛浮:“妾所說的話,老夫人暫且當故事聽聽。先前逆賊庾慎終還在時,府裡有一些女子,平日裡出門都麵戴黑紗,手腕腳踝係著鈴鐺,人人唯恐避之而不及。金陵百姓誰不知,庾府養了那麼多軍士,這些女子不過是倡伎罷了……”
桓氏聽出她言外之意,倏地白了臉。
狸奴一推那孫氏,怒道:“今天我阿妹百日,你竟在這裡胡言亂語!”
孫氏被她推得一踉蹌,險險被朱杳娘扶住。朱杳娘微微皺著眉,一副驚訝的樣子:“孫娘子的意思是,您在金陵見過霜娘子?”
“沒錯!”孫氏挺直了腰板,道,“庾慎終篡逆前幾個月,妾親眼看到她那番裝扮從東府出來,絕不會認錯!”
“竟然是這樣……”朱杳娘語氣中滿是嫌棄,“二夫人就讓這種人伺候二娘子?”
桓氏僵硬地側首看霜娘,對方隻垂眸不語,在她眼裡便是默認了。
“霜娘子……”桓氏簡直難以置信。
“你休要血口噴人!”狸奴大聲嗬斥孫氏,“那些女子既然蒙著麵,你如何認得出,又如何數年後還記得?”
孫氏一時間語塞,眼神略有些慌亂,正對上成肅威嚴審視的目光,一張臉便沒了血色。
朱杳娘瞥了她一眼,道:“孫娘子,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可隱瞞的?”
孫氏咬了咬牙,恨恨道:“女郎難道認不出她胡人的容貌嗎?”
此言一出,圍觀的賓客便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打量著霜娘的目光更加肆無忌憚。
霜娘隻抬眸看著孫氏,神情並沒有什麼變化。
“妾能記得她並非偶然,隻因她身份與一般風塵女子不同。女郎年紀小,有些事情恐怕不知道。二十多年前七星山一戰,胡虜賀樓氏慘敗而逃,不到十年便毀家滅族,土崩瓦解。餘孽賀樓察逃到江南,投靠在庾慎終帳下。可二人俱是狼子野心,不多時便反目成仇,賀樓察又逃往關中。庾慎終惱羞成怒,將他拋下的胞妹充入軍中。此事數年前鬨得沸沸揚揚,想必在場各位都有所耳聞,為何見了這賀樓氏餘孽,反而認不清了!”
孫氏話音剛落,堂首便響起女眷的驚呼。
溫氏暈倒了。
偌大的堂中一片混亂。看了這一場好戲,眾賓客麵麵相覷,不知該走還是留。成家一群人顧不得他們,圍著溫氏團團轉。狸奴腦海中嗡嗡直響,隻看到眾人嘴唇翕動,卻一句話也聽不進去。阿春從霜娘懷中搶過孩子,焦急地向桓氏說些什麼。
霜娘默默地站在原地,並沒有朝她這邊看一眼。
眼前的一切被一個溫暖的懷抱遮住了。狸奴趴在母親懷裡,虛虛地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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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娘被帶回屋中禁足了。
二娘百日宴無異於一道驚雷,讓府中上下震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