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瞅著這幾人,一聲不敢吭。
狸奴打破了沉寂:“都說我長得像阿父,朱娘子看我,可是疆場上的豪傑?”
朱杳娘一時無語,訕笑道:“女郎畢竟是女郎,打打殺殺的不合規矩。”
狸奴聽慣了這種話,也不與她計較,無所謂地笑了聲,這一茬也就揭過了。不過她沒想到,這天說的話,沒過多久竟在下人中傳開了。
一日她去桓氏院子裡找修遠,路過葡萄架旁時,聽到院裡的張婆正訓斥兩個小丫鬟。
其中一人哭訴道:“如今府中哪個沒見過三郎君?他長得與將軍一點也不像,明眼人誰看不出來?阿姑何苦為難我!”
狸奴止住了腳步。
枝葉婆娑,另一側的人還沒看見她。張婆低聲喝道:“你們胡說這些有什麼用!這府中的主子哪一個待你們不是天高地厚?竟敢在背後嚼舌頭!”
“奴婢也是從宋家來的,當然知道主人翁待我們好。奴婢也不是故意要說道的,可他們都在議論……”另一人委屈得直抹眼淚。
“是誰起了這個頭?”張婆喝問道。
“奴婢也不知……”
“你——”張婆抬手要打人。那兩個丫鬟嚇得直哆嗦,哭道:“奴婢真的不知道,阿姑饒了我們罷!”
狸奴閃身進了院,攥緊的拳頭這才鬆了開。天空無一絲雲翳,曬得人腦門直發暈。她不想考慮聽到的議論,待見到桓氏,也忍住了沒問什麼。今日她說好了要帶三個阿弟一起玩,把人都領到了後園,卻覺得興趣缺缺,索性讓他們自己玩。
她獨自坐在秋千上,麵對著滿目春光,眼神卻止不住往襄遠身上飄。她記得襄遠從小便是這般惹人憐愛的模樣,因為他太過可愛,甚至衝淡了最初她對容楚楚的厭惡。
而之所以討厭容楚楚,是因為她是庾慎終送給成肅的禮物。
容楚楚到成家時,正是承平六年的初夏,比現在的時節要晚一些。那時她一心跟著成譽習武,沒怎麼關心家事。冬至前幾天容楚楚受寒,早產了,惹得雞飛狗跳的。成肅正在高孝先家裡喝酒,狸奴飛奔去報信的時候,他差點打翻了酒盞。
不對,狸奴從秋千上坐直了,意識到哪裡不對勁。
成肅當時難掩的驚訝,襄遠不足月的生辰,以及他與成肅絲毫不相仿的麵容……草灰蛇線彙聚到一起,一個猜測浮上了心頭。
狸奴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她用力甩甩腦袋,心中的疑慮卻越來越重。
她不由得緊盯著襄遠,如果真如她所想……
“女郎!女郎——”
“怎麼了?”狸奴聞聲見溫氏院裡的侍女跑過來,便從秋千上跳下來。
“女郎,二郎君回來了,你們快去看看罷!”
二叔回來了?狸奴稍有些詫異,他不是在守石頭戍,怎麼這麼就快回來了?
一行人趕到了前堂,果然是成雍回來了,正在與成肅聊家常。
“阿叔這麼快就回來了?”狸奴朝他見過禮,忍不住問道。
“還不是思家心切,”成雍笑了笑,道,“狸奴回了家,有沒有好好讀書?”
這問到了狸奴的痛處。她訕訕地閉了嘴,乖乖聽長輩們說話。
晚間又是一場隆重的家宴。席間的氣氛似乎有些蹊蹺,讓狸奴心中隱隱不安。京門與金陵不過一二百裡之隔,回來一趟也沒什麼稀奇的,可她總覺得成雍的舉止說不出地古怪。
夜深了,溫氏熬不住,先回去睡了。
成肅卻沒有散席的意思,朝成雍舉杯笑道:“今日我與阿弟不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