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尋歡作樂的聲音一陣高過一陣,淫邪的、浪蕩的、逼迫的……不堪入耳。喬嶼閉上雙眼,握緊了手中的劍。
明玉樓下,弦歌不絕。
最大的包廂裡,坐滿了人。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依偎在身旁的男人懷裡,媚眼如絲,哄得一群男人心旌蕩漾,說出口的全是下流的渾話。
顧啟章如坐針氈。
昨天趙八成來家裡遞帖子,說他家大人和揚州府裡的鹽商有事和他商量,顧啟章忙不迭答應了,沒想到來這兒快半個時辰了,王心誠和這些鹽商隻在開始分了一個眼神給他,之後就專心跟女人打鬨,沒再搭理過他。
手裡的酒杯仿佛有千斤重,顧啟章心裡煩悶,麵上還不能表現出來。旁邊被指派過來伺候他的女人忽然捂嘴輕叫:“大人,你流鼻血了。”
顧啟章頓住,抹了一把鼻子,果真沾了一手的血。
這邊的動靜終於引來王心誠的注意,他推開懷裡的女人,眼神一下子變得銳利清明,關切地看著他:“顧大人這是怎麼了?”
顧啟章心裡苦笑,不著痕跡地望了一眼天花板。
他這段時日偽裝得太好,被那位玄玉宗來的喬姑娘當成魚肉百姓的貪官了。這位喬姑娘麵上功夫做得十足,背地裡卻總使些招數讓他鼻青臉腫。
想到這裡,顧啟章無奈歎氣,表麵上滿不在意地拿起桌上的手帕將鼻子一抹,豪邁笑道:“許是受了一些風寒。不能讓我掃了大家的興,咱們繼續喝,我先乾了。”
說完,他仰頭將杯子裡的酒喝完。
王心誠端詳著他的臉色:“怪我一時興起,請顧大人今日來吃酒。”
顧啟章沒有品出他話裡的深意,試探著要開口,王心誠卻沒給他說話的機會。
他擺手讓屋裡的女人都離開,輕飄飄掃視屋內一圈:“盧首總,你們托我請的人,我已經請來了,有什麼話儘快說了吧,彆耽誤顧大人休息。”
被點名的人——一個留著兩撇小胡子的中年人從人群裡應聲而出,他先恭恭敬敬地朝王心誠拱手,才笑容滿麵地轉向顧啟章,“顧大人有禮。”
首總是這群鹽商的首領。本朝鹽業發達,民間傳聞,揚州府一個小小的鹽商便有百萬身家。身為首領,盧首總的資產恐怕不下於千萬。這樣一個巨富商人,在揚州府的影響力不可小覷。
顧啟章不敢怠慢,客氣地點頭。
盧紹俞笑意盈盈:“今日冒昧請顧大人前來,是為了給家中的不孝子侄們向大人討一個方便。”
他的話落,在場的鹽商紛紛應和。
顧啟章笑著打太極:“諸位放心,這個案子,一切按照本朝律法來辦,非萬不得已,我絕不會動用私刑。”
這次秋闈放榜,許多平日裡品學兼優的學子落榜,上榜的多是揚州府鹽商的子弟。落榜的學子不滿,大鬨孔廟,德淵帝震怒,下令徹查,才給了他一個南下當欽差的機會。
這群鹽商什麼意思,顧啟章心裡跟明鏡似的。無非就是讓他儘快定案,最好是能給那群鬨事的學子安個栽贓陷害的罪名。
見顧啟章不咬鉤,屋裡的鹽商麵上有些不快。
顧啟章隻當沒看見。
凝滯的氛圍中,盧首總再度笑吟吟開口:“顧大人的為人,我們自然是信的。就怕大人受了這群酸儒蒙蔽,真覺得家中子侄們不學無術,被這些先入之語左右,影響了判案結果的公正性。”
顧啟章聽得想笑,這盧首總真是好大一張臉,居然能說出家中子侄被誣陷的話來。他這樣想著,卻頻頻點頭:“盧首總說得有理,身為欽差,我確實不該偏聽偏信。”
盧首總打量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