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他的手牢牢摁在懷裡。
他用的力氣有點大,抱的有點緊。
花晚晚第一次發現,原來蘇小刀看起來總是那樣病弱弱的,可他的手實際上卻又是這樣有力的。
不然她為什麼會覺得有些難以掙脫呢。
蘇夢枕聽到耳邊傳來她略帶不安的聲音,他頓了頓,竭力穩住了自己此時更為不安的心神,而後才慢慢鬆開了禁錮住她身體的手。
但他的手隨即又握住了她的肩。
他眉頭緊鎖,臉色較之以往也顯得更蒼白了些,但他攥著她肩頭的手卻仍是很用力,與此同時他的目光亦是將她上上下下仔細查看了一遍又一遍。
她的一身紅裳已然劃破了數十道口子,身上也沾染了不少看似傷口曾出過血的痕跡。
蘇夢枕下意識伸手抹了一下,她衣上的血跡仍然還是處於濡濕未乾的新鮮狀態,這更能證明她在中了雷動天的五雷天心掌之後,身上切切實實也同時受到了並不算輕的傷勢。
但卻僅在這短短片刻之間,她身上被五雷天心掌震裂開的一道道傷口,又全部都以極快速度愈合了,並且可以說是平複如故,完全沒有在她的皮膚上留下半點傷痕。
蘇夢枕此時也明白了。
原來她從來都不曾告訴他的是,夜兔一族,其實不止身懷天生怪力,並且還同時身懷極強的治愈複原能力。
雷損看著不遠處他那位未來好女婿心疼緊張的模樣,眼底閃過了一道意味不明的精光。
蘇夢枕為人孤冷高傲,汴京城內這幾月以來雖說有那麼一些紛紛揚揚的流言,意指他與花晚晚二人其實關係匪淺。
但蘇夢枕向來都將心思藏得極深,再加上花晚晚本身就具備不小的利用價值,所以雷損雖對於那些風言風語隱約有所耳聞,但也並沒有將那些話真的當成一回事,甚至他還以為那是蘇夢枕故意放出來迷惑旁人的煙霧彈。
卻未曾想,原來蘇夢枕也有克製不住自己心思的時候。
難怪此前那一番為蘇夢枕量身打造精心安排的會麵,他的養女雷純卻沒能夠就此將他拿下。
原來他一顆心早就係在了眼前這個怪力少女的身上。
雷損當下隻能儘可能讓自己穩住心沉住氣。
雷動天此刻又兀地吐出了一大口血,地上那灘血沫中混雜的全是臟腑碎片。
雷嬌出事,雷滾已廢,雷恨殞命,雷動天也難以再有對戰之力。
還有六分半堂內若是出事,狄飛驚應當立即便能猜到京郊這邊的計劃出了意外,但直到此時他都還沒能及時趕過來,他那邊究竟會是被什麼事給攔住了……
但眼下已經沒有能讓雷損仔細思考這個問題的時間了。
雷損當然知道己方此時已是落了下風。
但對方也沒好到哪裡去。
此刻場上能與他有一戰之力的,僅剩下了那一對正在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小鴛鴦。
乘隙插足,扼其主機,漸之進也。[注1]
雷損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眼下蘇夢枕已然心神不定,而在一場戰役中,人的心緒一旦慌了亂了,周身便會出現無可防備的間隙漏洞,趁此時機插足進攻,從而扼製住敵方陣營主要的這個關鍵戰力,此番戰局必定很快就能夠再度反客為主,反敗為勝。
於是他攏在袖中的左手再次伸出來了。
這是一個信號,他慣常預備攻擊的信號。
雷損枯瘦的左手上不再隻有拇指與中指。
他的左手此刻已然多出了三根手指。
那僅僅隻是木製的手指。
但整個江湖上沒有人敢小瞧這三根木手指。
隻因這三根木手指比起有血有肉的手指還要來得更協調,更靈活。
同時也要更加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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