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他對那隻同類非常看重,以至於他都無法分出精力來關注平影了。
在她說話的同時,他又一次彎下腰,湊近麵前這個雖然是人類,但和他印象裡在實驗室裡見過的那些人類都不同的人類。
黑發黑眼的長相並不常見,但也絕不少見,這樣身高身材的女性不常見,但也不少見。
在厄洛斯的認知裡,她的外貌沒什麼特彆的,沒有多一隻眼睛,也沒有少一隻眼睛,身材也沒有什麼特彆的,沒有多一隻手,也沒有少一隻手,平平無奇。
但是平平無奇的人類卻有在他看來都很古怪的性格,他沒法理解她,沒法了解她。
他也不太明白為什麼當這個女人得知她周圍可能潛伏著一隻外星生物時她一點兒也不驚慌?
是有恃無恐?還是另有原因?
厄洛斯不太確定。
因此,即便她周身縈繞著的他同類的氣息在刺激著他動手,他也沒敢動手。
畢竟他還記得上次動手的前車之鑒,他忌憚她用過的或者還沒有用過的後手,隻能按捺住現出真身將麵前的人類就著同類的氣味幾口吃掉的欲//望。
於是最終,他隻能壓下翻滾的食欲和殺意,低下頭,乖順地在黑發女人頭頂,頸側,身前仔細嗅了個來回。
模仿出的呼吸的氣流輕拂過平影的脖頸,她動也沒動,隻是垂眸,注視著麵前厄洛斯的半張側臉以及他的肩頸。
他臉部的線條很流暢,皮膚白,能看清他臉上的肌膚細膩紋理,他雖然身軀很壯,但那是骨架的原因,因此當他彎下腰,平影能夠看清他脖頸肩膀上的骨的線條,以及那湧起繃緊的背脊。
臨時為他買來的居家睡衣有點小,繃在他的身上,但他不知道是渾然不察,還是不在意這些。
而在她神遊的這一瞬,厄洛斯已經確定了他想要確定的事情了,他直起身,說:“你和他,相處過,一段時間……這個氣味,濃。不是擦肩而過,會留下來的。”
與其說厄洛斯這麼做是懷疑平影剛剛說話的真實性,不如說是‘信了’她是真的不知道在哪裡遇見過他的同類,所以才特地這樣做。
他想靠這條線索提醒她,最好能讓她猜出那個隱藏在人類中的‘同類’的真實身份。
因為他太想知道這個人的身份,以至於他已經忽略了疑點,放棄了思考。
而在他說話間,平影一直盯著他。
隻是厄洛斯不是人類,在這張表情不太靈光的臉上,她自然沒能發現什麼值得注意的神采,於是她便又收回了視線:“是嗎?也許吧,我不知道。”
她將真相含混過去,又岔開話題,問他她想知道的問題:“隔著十層樓,我剛踏入電梯,你就聞到了你同類的氣味嗎?”
“是的。”
“不光是,它的,我自己的氣味,我自己也能聞到。”
厄洛斯頓了一下:“如果你不是,坐車,在密閉,空間,我能更早,知道,你來了。”
雖然說話還是磕磕絆絆,語調也起伏到讓人感覺古怪,臉上更是沒什麼表情,然而平影在此刻卻清楚地知道厄洛斯特意說這麼長的一段話的緣由隻是因為他在……爭寵?向她展示他的厲害?
不知道如何形容,但這是叫人新奇的感受。
她沒立刻回話,隻是正過身,凝視他,厄洛斯沒表情的臉當即僵硬了一下,像是才想到眨眼睛似的眨動了一下眼皮,見她還沒有反應,他似乎終於開始疑心自己做錯了什麼,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腳,像以為他自己在不知不覺之間恢複原形了似的。
但沒有。
他還是人形。
但平影仍然在注視他,不說話,他摸不著頭腦,但無端覺得惶惑。
在困惑的厄洛斯因為疑惑做出更多古怪的動作之前,平影終於笑了起來,隨著她的笑,她一直盯著他不放的眼珠也終於開始轉動了。
“哈哈,你在緊張什麼呢?”她笑著問他的反常。
“我沒有。”厄洛斯即刻否定。
“是嗎?”平影揚眉。
她的語氣平淡,好像在和他開玩笑,但她的視線卻牢牢釘在厄洛斯的臉上,但她依舊沒能從他的臉上看出任何屬於人類的感情,也沒能看出什麼他心緒的破綻,但儘管如此,她也沒感到挫敗,而是繼續問:
“對了,說到你可以聞到我身上你同類的氣息……那麼,你的同類會聞到你的氣味嗎?”
她的語氣很平淡,表情也是那種她慣用的,滿不在乎,嘴角又噙著一點不讓她顯得可親反而顯得刻薄的微笑,好像無論厄洛斯回答是不是,她都不會有什麼反應似的。
但厄洛斯知道不是這樣的。
他們之間的距離因為剛剛他的有意湊近而變得過近,他微微佝僂著,將他們二人之間的身高差縮近了一些,這讓平影扇他巴掌的難度變低了不少。
他意識到,如果他說是,那他一定會因為他的輕率付出代價。
不過還好,在她出門前,在一開始,他就料到了這種可能,因此做了準備:“不會。我可以,控製氣味,所以一開始就控製了。但有的同類不能。”
“是嗎?”
平影半信半疑,但長久的站立讓她的膝蓋感到不適了,因此她沙發處走了幾步,坐了下來,問:“那為什麼你剛剛說你能聞到你自己的氣味?”
“那是隻針對我的,隻有我能聞見。”
厄洛斯走近她,坐到他身邊間隔一臂帶地方,見她還不怎麼相信,又強調了一遍:“我,沒有必要,騙你。”
“哦,這樣。”
平影看著他,顯然沒信。
撒謊是有些人的本能,她是不可能因為‘沒必要’這種話就輕信任何人的話的。
但既然厄洛斯都這麼誠懇了,她也沒繼續追問,隻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