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團許過很多願望。
卻從來沒有一次,看到簡塵真正的醒過來過。
或許在小狐狸心裡最深的某處,一個絕望的念頭在告訴它,簡塵不會再回來了。
於是。
思念成疾的小九尾狐,在孤獨的夜裡許下了那樣一個願望。
這一次,它甚至沒有設定時間,簡塵奔向它的這件事,不論多久,隻要發生就足夠了。
而就在當天的深夜,小狐狸的願望實現了。
在簡塵出現的那一刻,它甚至不敢相信,以為自己看花了眼、或是出現了幻覺。
畢竟以前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
但當青年俯下身,叫出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小九尾狐再也繃不住了。
但雪團的第一反應,還是將自己的尾巴藏了起來。
它引以為傲的尾巴現在隻剩了兩條,看起來一定頗為怪異,簡塵一定會嫌棄他。
畢竟之前自己在研究所裡受到眾人的寵愛,也是因為它是一隻特殊的、漂亮的小狐狸,擁有著人世間並不存在的九條尾巴,並且每條尾巴都雪白而又蓬鬆柔軟。
簡塵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對自己萬分喜愛,願意一次次地哄它、寵它。
但它還是被發現了。
簡塵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了自己。
小狐狸濕了眼眶,它慢慢地把毛絨絨的腦袋從洞口裡探出來,目光落在熟悉的青年臉上。
儘管正是深夜,月光卻如冷玉般鋪灑向地麵,也讓雪團看清了青年的麵龐。
小狐狸的瞳孔倒映出青年的麵龐。
過去了這麼久,簡塵還是記憶中的模樣。
……它的簡塵回來了。
小狐狸低低叫了一聲,卻又迅速把腦袋縮了回去。
簡塵:“?”
是太久沒有見到自己,所以害怕了嗎?
簡塵微微蹲下身,輕聲哄著小九尾狐:“雪團,要不要出來見見我?”
“…我很想你。”
人類的聲音溫柔而輕,聽得小狐狸豎起耳朵,肉墊隱隱的顫。
這時。
小肥啾從不遠處默默飛來,兩隻小小的翅膀不停撲扇著,很快就落到了簡塵的肩膀上。
它用喙蹭了蹭簡塵的臉頰。
青年這才發現,趁自己和小狐狸說話的時候,拉法不知道去了哪裡,而飛回來的時候,嘴裡竟叼了一顆水靈靈的葡萄。
簡塵詫異地伸出手。
小肥啾低下頭,把口中的葡萄放到了簡塵的手心上。
作為和小狐狸一樣,被簡塵親手養大的崽,它們在古地球研究所的時候,就被允許離開實驗室。
因為兩隻崽崽很乖,也就成了新物種區唯二被允許在研究所內四處溜達的物種。
所以拉法和雪團對彼此也相當熟悉。
簡塵伸手,用指腹蹭了蹭小鳳凰的喙尖兒,低聲道謝謝。
接著,青年在古樹的洞口前蹲下。
他試探性地叫了聲雪團。
小狐狸吸了吸鼻尖,眼眸濕漉漉的,依舊沒給出任何回應。
這時。
青年把葡萄粒兒放到了洞口邊,固定住,用指尖輕輕一推。
晶瑩的小葡萄瞬間滾了進去。
而躲在洞裡的小狐狸,忽
然感覺從洞口外有什麼東西溜進來了。
小狐狸嚇了一跳。
它感覺到一個圓滾的事物滾到了自己的爪子邊,外表光滑,泛著光澤,雖然隻有一粒,卻隱約散發出了誘人的清爽氣味。
雪團慢慢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顆紫色的葡萄。
碰到了自己的爪子後,小葡萄受到了阻力,立馬停下。
雪團的爪子有些僵硬。
這一幕有些熟悉。
在簡塵最初離開研究所的那幾天,回來時,自己因為賭氣和思念,不肯理青年。
但簡塵並沒有任何的不耐,即使自己始終背對著青年,簡塵還是不厭其煩地哄它。
最後。
平坦的桌麵上,一顆葡萄慢慢滾到了自己的爪邊。
以往的場景曆曆在目,如同重現了一般。
時間仿佛過去了幾千年,又仿佛從未變過。
小狐狸伸出爪子,肉墊不自覺地抵住了那顆葡萄。
洞口外的簡塵,隱隱聽見了一絲細碎的聲音,古木製成的洞穴不大不小,卻讓小狐狸的奶哼有了回音。
下一秒。
小九尾狐從洞穴內竄了出來。
雪白的身影僅是一瞬間,就撲到了簡塵的懷裡。
青年張開雙臂,穩穩地接住。
雪團的身影依舊小小的,就連毛絨絨的身體都很軟,抱在懷裡也一點都不吃力。
雪團的肉墊撐在簡塵的手心和手臂上,昂起腦袋,輕輕舔了一下人類的下巴。
簡塵:“……!”
感受到濕潤觸感的青年,那一瞬間甚至沒明白發生了什麼。
雪團竟然親了自己。
這在古地球研究所,自從小狐狸記事以來,從未發生過的情況。
以往驕傲而高冷的小狐狸,從沒表現過這樣親昵的舉動。
簡塵抱緊雪團,感動而驚喜地撓了撓小狐狸的下巴和耳畔,成功地看到了小家夥舒服地眯起了眼睛,柔軟而毛茸茸的腦袋,輕輕蹭著他,為了防止雪團誤認為自己因為九尾狐隻剩下兩條尾巴而嫌棄它,簡塵立刻非常有自覺地rua起小家夥蓬鬆柔軟而漂亮的雪白尾巴。
隻是。
剛當簡塵的手無意中觸碰到小狐狸的尾巴根部時,卻見雪團忽然疼的一抖。
簡塵愣住。
他連忙抱住小狐狸的前爪,微微抬起雪團的尾巴,青年的視線中,終於看到了雪團尾巴的情況。
——除去小狐狸最本身的尾巴,剩下因為科學院研究而連接的尾巴斷了七條,看上去像是陳年舊傷,已經愈合,但根部都留下了痕跡。
但引起簡塵注意的是,在兩條尾巴之間,竟有一道新的傷口。
儘管已經刻意清洗了血跡,卻仍能看出那斷掉的根部並非舊傷,而是泛著血痕,明顯是新添的傷口。
斷尾之痛,到底痛苦到什麼樣的程度,除了不會表達的動物本身知道,再就是對此進行過研究的動物學家和飼養員。
簡塵感覺到心都揪了起來,沉悶的窒息感,讓他一瞬間眼眶就紅了。
嬌氣的幼崽,怎麼可能受得了這樣的疼痛?
被發現了傷口的小狐狸,身形明顯一僵。
它迅速背過了身軀,下意識想把自己難看的一麵隱藏起來,誰知,雪團剛把肉墊搭在簡塵的手心上時,卻忽然感覺,一顆水滴落在了自己爪子的毛發上。
雪團:“?”
小狐狸剛一抬頭,卻忽
然被青年抱緊了。
簡塵迅速抱著小家夥回到了自己的球形艙上,他記得除了補給站,那裡還有備用的醫療箱。
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的小九尾狐,已經被放在了座椅邊,青年打開醫療箱,默默地給雪團包紮。
對治愈係精神力的使用還不太熟悉的簡塵,默默在小狐狸沒注意的時候,釋放了一點。
淡色的光流順著簡塵的指尖,貼合著小狐狸的尾巴根部,在簡塵的視線下,原本還殘留血跡的傷口,正在悄然無聲地愈合。
這個過程十分溫和,甚至有種被呼嚕毛,哄著睡覺的感覺。
但是小狐狸卻異常的精神,專注地看著簡塵,坐姿十分乖巧。
簡塵忍俊不禁,同時又抑製不住的心疼。
為了轉移小家夥的注意力,簡塵一邊處理傷口,一邊輕聲哄著,同時開始不經意問起,其餘那些斷掉的尾巴到底是怎麼回事?
本以為雪團聽不懂。
誰知等簡塵開始提到那些尾巴時,小九尾狐明顯愣了一下,像是回想到了什麼回憶,幼崽的眼眶湧上了水霧。
然後。
像是打定了決心一般,小狐狸的一隻爪子放到簡塵的腿上,如同訴說故事一般,帶著奶音的叫聲如同幼崽撒嬌一般,有規律地叫了起來。
簡塵:“……”
他的崽崽成精了。
隻是自己一個字兒都聽不懂。
一邊迅速處理傷口並包紮的簡塵,一邊認真地聽著。
同時,他沒忘記轉頭看向自己肩頭上的小肥啾。
“你能聽懂嗎?”青年問。
小鳳凰迅速點了點頭。
簡塵:“……”
這隻也成精了。
簡塵說:“等天亮之後,我給蟲王打電話,你把小狐狸的故事原封不動告訴阿哨,我讓他轉述給我,可以嗎?”
小肥啾抬起翅膀,表示小菜一碟,保證完成任務。
“然後你和小狐狸問阿哨,他是怎麼變成人的,然後你們學一下,ok嗎?”簡塵繼續道。
小肥啾:“……”
其實我是能變成人的,隻是今天不是需要我噴火嘛。
但小鳳凰還是點了點頭。
給雪團包紮好之後,小狐狸的故事似乎進入了尾聲,簡塵煞有其事地微微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了解了。
無論那是一個怎樣的故事,對雪團來說,絕對是心酸而又痛苦的回憶。
簡塵喉頭湧起酸澀般的哽咽,他抱緊了小狐狸,避免碰到它的傷口,同時親了一下它的頭頂。
雪團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