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萌生出一個大膽的猜測。
有沒有可能,是葉斯廷暴-亂的精神力,讓菟絲子覺醒了?以至於後來,菟絲子成為星際時代唯一的植物精神力進化者。
難道就是葉斯廷無意中流露出黑化的精神力造成的?那菟絲子和葉斯廷之間又存在著怎樣的聯係?
葉斯廷釋放精神力讓它覺醒、進化。
而幾千年後,菟絲子又反過來寄生了男人。
簡塵迷茫而震驚,卻又無從驗證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確。
接下來,不出意料的,自己的身體消失。
沙發上的男人視線有些混沌,顯然陷入了沉默和迷茫。
簡塵本以為這場回憶會就此結束,誰知,菟絲子的視角進入沉睡。
再睜開眼時,原本的黑夜變成了白天。
四周仍然是熟悉的彆墅陳設。
而且根據外麵的天氣,不再是雪花飄揚,玻璃結上淡淡的霧氣,而是徹底春暖花開,傾泄的陽光灑進客廳。
簡塵推斷,這不僅僅是過了一天,雖然對於菟絲子來說隻是一閉再睜眼的過程,但時間卻在實實在在地流動,很可能已經度過了一整個季節。
葉斯廷此刻沒在家中,菟絲子的視角仍在彆墅內,它左看看右看看,彆墅空空蕩蕩,顯得淡黃色的一團有些孤零零。
簡塵想,菟絲子大概也沒有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很快,在這一天的夜裡。
客廳裡的植物,忽然聽到一絲細微的聲響。
簡塵也一起聽到了。
下一秒,彆墅的門從外麵打開。
隨之發出了吱呀的聲響,一個高大的身影踏過濕漉的夜色,鞋子落地的聲音,從外麵走了進來。
視覺有限的菟絲子,一根莖葉默默向後探去,直到能看到玄關,並且看清回來的人後,淡黃色枝葉猛的一僵。
借了光的簡塵,心臟也倏然一跳。
那人正是葉斯廷。
——似乎是剛下過雨,將男人的衣服打得濕潤,但令簡塵真正詫異的,是葉斯廷懷裡抱著一個人。
那個人身上披了男人的大衣,顯然不太相稱,比他本身的身形大了太多,不僅衣領寬大了一圈,完全蓋住青年的脖頸,同時衣擺到了膝蓋,完完全全的包裹住了人類。
簡塵微微咽了一下口水。
……
那人正是自己。
這是怎麼回事?!
簡塵知道,此刻距離彗星撞擊地球的那場末日浩劫,大概已經整整過去了一年,自己早就已經死去,屍沉大海,就算含著那種能夠短暫保存身體的防腐化藥丸,功效也僅僅能夠維持幾天。
按照常識和現實來講,無論如何,自己的屍體都不應該存活到現在。
葉斯廷為什麼會抱著自己回來?
但同時。
簡塵也隱隱留意到,自己的身上似乎覆蓋了一層水藍色鱗片,鱗片晶瑩而閃耀,讓人難以忽略。
分辨不出那是什麼的簡塵,卻莫名十分在意。
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那時的自己已經死了,葉斯廷抱回來的人,一定已經沒了氣息。
男人抱著青年走上二樓。
而被留在一樓客廳的菟絲子,無法移動身體,它的枝葉還無法伸得太遠,所以隻能眼睜睜地看著。
簡塵感受到了菟絲子躁動,
不安和急切。
就連簡塵的心情也連帶著被感染。
…
葉斯廷再下樓回到客廳時,已經是翌日清晨。
男人走到落地窗旁,用腕表撥通幾個號碼,簡塵聽到對麵有於副官,還有幾個叫得上名的下屬,葉斯廷在吩咐他們,聯係醫生和科學院,又調動了守衛。
簡塵隱隱能猜到,那是和自己有關。
葉斯廷想要乾什麼?
是致力於保存他的屍體嗎?
還是說……想讓他起死回生?!
簡塵迅速搖了搖腦袋。
這太離譜了,還是第一個比較靠譜。葉斯廷又不是三歲小孩,怎麼可能會期待甚至企劃著這種事情?
簡塵理智地想了想,葉斯廷大概是想找醫生查明自己的死因,接著選擇埋葬自己的地點。
雖然這些事情並不會被賦予更多的意義,但簡塵仍然有些心酸,儘管未來他會和愛人團聚,但此刻對於葉斯廷來說,卻是真正的分離。
但是。
抱著這個想法的簡塵,第三天也沒能如願等到葉斯廷埋葬自己。
簡塵傻了眼。
雖然不知道之前自己的屍體經曆了什麼,過了一年都沒有變成骨頭,但是如今被葉斯廷接回了家,放在樓上擱置了三天半,任何一個有自知之明的已死之人,都會擔心自己有無發臭情況。
簡塵這個‘幽靈’也一樣。
結果,送葬團隊沒有等到,卻等來了一群科學院和白大褂的醫生。
他們去了二樓,似乎是去看了自己的情況,但回到一樓客廳時,都是有些無奈,懷著歉意搖了搖頭,朝男人鞠躬告彆。
這自然是毫不意外的結果,畢竟自己沒有一絲氣息,是一具冰冷的屍體,怎麼可能有救呢?
但男人似乎沒這麼想。
接下來的日子,每天都有陸陸續續的醫生來到他和葉斯廷的彆墅,麵孔都不一樣。
但結果卻儘然相同。
很久後的一段日子裡,男人幾乎又回到了先前的狀態。
白天尋找能夠解救自己的辦法,在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望之後,夜晚獨自一人在客廳的沙發上,一根又一根地抽煙。
但每次去二樓時,男人都會事先洗個澡,將自己身上的味道清理褪去,再去麵對沉睡的青年。
直到某一天夜裡。
葉斯廷照常回到一樓的沙發上,他滑動光屏,打開了終端,查看存留的信息,然後開始處理公務。
結束這一切後,終端被男人關閉,原本映照在男人麵龐上的淡藍色光輝也隨之消失,客廳再次被令人壓抑的黑暗籠罩。
簡塵默默在旁邊看著這一切,感覺心臟也莫名地揪緊。
很快。
男人起身,去酒架上拿了一瓶酒,啟了瓶,落在了玻璃桌上,發出一聲悶而清脆的聲音。
簡塵想開口,卻又意識到自己本就是無法參與其中的旁觀者,隻能默默地注視著這一切。
簡塵無法想象,在他離開的日子裡,男人如何度過被孤寂沉浸的漫漫長夜,永遠沒有儘頭。
隻是,就在此時。
一個聲音在這寂靜中兀然響起:
[你是嫌自己活的太長嗎?]
簡塵瞳孔一滯。
葉斯廷拿酒的動作也隨之一頓。
顯然兩個人都聽到了。
但客廳裡隻有葉斯廷一人,這聲音是從哪裡發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