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光從門縫窗縫裡灑進來,隨玉在暖黃色的月光下漸漸閉上了眼睛,眼睛閉上了,思緒卻是一刻不肯停。
他不能再待在這裡了,這裡到處都是危險,等他傷好了,他一定要離開這裡。
夜深之後,林牧青是被隨玉突然的驚叫聲吵醒的,那麼淒厲,那麼撕心裂肺,林牧青趕緊爬起來,看見隨玉縮成一團,整個人都在發抖,他看見林牧青的那一瞬間就想往他的懷裡鑽,林牧青隻能緊緊地抱住他。
隨玉聲嘶力竭,儘了全力把自己往林牧青的懷裡縮:“林牧青!有狼!它就在旁邊,你救我。”
“好了好了,沒有了沒有了。”林牧青輕輕地拍著他的背,感受到他瑟縮著的身體,內心裡酸澀一片。
隨玉好像還是在夢魘裡,即使聽見了林牧青的話也沒有放鬆下來,他隻是固執地把自己往林牧青的懷裡鑽,仿佛貼到了溫熱的皮肉才覺得自己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所以他怎麼樣都不肯放開手。
林牧青任由他抱著自己,不斷地輕輕拍著他,不斷地出聲安撫他,好一會兒隨玉的身體才放鬆下來,隻是拽著林牧青衣帶的手怎麼都不肯鬆開。
他把隨玉又放回了床上,借著月光看他仍然然蒼白的臉,最後想了想還是在他的床邊坐下,守著他直到天明。
隨玉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被握著,他睜開眼睛才發現林牧青衣衫不整地靠在他的床邊,手還緊緊地握著自己的手。
看到林牧青沒有睡在床上,他抽出被他握著的手,推了推林牧青。
林牧青下意識地以為是隨玉又被魘著了,連眼睛都沒有睜開,就坐起身來,把隨玉團進懷裡,一邊抱著一邊哄著:“沒有狼了,睡吧。”
隨玉僵在他的懷裡,整個人都被林牧青的氣息包圍著,甚至還能感受到他貼在自己背上的那雙大手都帶著炙熱的溫度,像極了前幾天自己每天都被他抱著的情形。
林牧青好像也反應過來了,他垂下眼眸,跟隨玉的視線對上:“你昨晚好像被魘著了。”
“那你還不放開我!”隨玉又是氣又是惱,又因為自己的腿疼不能踢他,隻是用手不斷地推擠著林牧青的胸膛。
林牧青趕緊放開他,不想隨玉再動氣,胡亂地穿好了衣裳,外麵的林華已經打好了水,正守在他們的房門口。
“嫂子,我打了水來。”林華把水放在隨玉的麵前,然後扶他洗漱,這些事平日都是林牧青做的,隨玉也習慣了,今天是林華,他還是有些不好意思,所以還是對林華說:“叫你哥進來。”
隨玉開始了自己漫長的養傷的日子,他這次病得太重,這一年裡所有積壓的病氣都出來了,每天不是躺在床上,就是被林牧青抱去樹蔭下麵曬太陽。
春娘也時常守在他的身邊,林華更是寸步不離,隨玉曬太陽,他就在一邊的沙地上寫字,寫完了就等著隨玉誇他。
“小玉兒,這件衣服上麵想繡什麼花紋?”春娘也坐在他們的旁邊,腿上放著針線框,手上是給隨玉新做的衣裳。
隨玉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您覺得什麼好呢?”
“那就繡一叢青竹?”春娘看著自己針線簍裡還有一把綠色的線,跟隨玉商量到。
隨玉的手指微微蜷了蜷,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反駁的話。
“我回來了。”林牧青推開門,就看見隨玉和春娘頭挨得很近,親親密密地在商量著什麼,林華蹲在地上拿著一根樹枝在學寫字,他的唇角不自覺地勾了勾,才出聲打斷了他們。
隨玉抬眼去看他,撞進他含笑的眼眸裡,又覺得他的身後還有彆的動靜,又歪著頭去看。
“汪!”一雙狗爪子搭在林牧青的腰間,吐著舌頭,想要往他的身上爬,那條大狗一副威風凜凜的樣子,毛色純黑,一看就知道它被養得很好。
隨玉朝春娘的旁邊縮了縮,他對這種體型巨大的動物現在有著本能的懼怕,尤其是在看到它張著的嘴露出的獠牙和那快要滴落的涎水的時候,他整個人都頭皮發麻。
春娘拍了拍隨玉的肩膀:“彆怕,這是阿青養的獵犬,大黑可溫馴了。”
隨玉看了一眼又迅速把頭埋下來,能夠做獵犬的狗,又怎麼能談得上溫馴呢?
林牧青牽著狗過來,在離隨玉有五步的距離之後就停了下來:“隨玉,彆怕。”
隨玉趕緊搖了搖頭,他的餘光看見那條狗正睜著他的狗眼看自己,隨玉趕緊又撇開眼睛。
大黑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奇的事情一樣,想直衝著隨玉過去,尾巴直衝著隨玉搖,要不是林牧青死死地拉著韁繩,可能這會兒它就已經撲到隨玉大的身上開始舔隨玉的臉了。
大黑不太明白為什麼會有人不喜歡它不想讓它舔舔,覺得有些受傷,從林牧青的手裡把韁繩咬在自己的嘴裡,然後去門後麵它的窩裡趴著了。
他在這裡那麼久,居然都沒有發現那裡還有一個狗窩,林華跑過去,摸了摸大黑的狗頭,被大黑舔了舔手背。
“阿青啊,咱們的那幾塊藥田是不是該除草了?”春娘的手指翻飛,邊繡邊問。
“嗯,過兩天吧。”林牧青蹲下來,看了看隨玉的腳踝,對他說,“好多了,等你再好一點,就帶你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