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掌櫃歎了口氣:“大家都不容易,我這要養著酒樓一大家子人,接了多少大老爺預定的山藥宴,你們送不出貨來,我就置辦不了席麵,到時候我也得賠錢。這樣,你們體諒我的難處,我也體諒你們的難處,這契約不作數,我們重新簽一個契約。以後你們送山藥來,少於十斤,就按五文一斤算;能有十斤,就按十文一斤算,你們覺得如何?”
四房夫妻兩頓時傻了眼。
高掌櫃的這條路,擺明了又是一條死路,五文一斤的價格,等於兩口子這算是白給一品齋做苦力了!
“行不行,不行的話,咱們就隻好見官了!”高掌櫃見兩人滿臉猶豫,臉色立即又嚴肅了起來。
身邊的店小二則冷笑:“彆不識好歹,不想賠錢還不想見官,哪裡有這麼好的事情?也就是我們掌櫃的心善,要不然這大牢你們蹲定了!”
“當家的……”羅氏看看喬老四,雙眸全是害怕。
因為害怕,她連話都是顫抖的。
到了這時候,喬老四哪裡還有彆的主意,隻能高掌櫃說什麼是什麼。於是,兩人又重新同高掌櫃的簽了新的契約。
兩口子心情沉重的走出一品齋,那店小二滿臉不耐煩:“呸!”
高掌櫃格外高興的收好了契約,商人的狡猾一覽無餘,他甚至還哼起了小曲兒:“這些鄉下泥腿子,還真以為這錢好賺。哼,一家人將山藥賣兩家,還真當我們一品齋錢多人傻。”
“掌櫃的,那你怎麼還跟他們簽了契約?要了錢就完了嘛,左右現在山藥宴定的人也少了。”小二的湊了上來。
高掌櫃斜睨他:“你懂個屁!山藥宴定的人少,但凡誰來,都是一樁大買賣。店裡沒山藥,不是又少了一個活招牌嗎?山藥還是要的,總不能隻讓對麵素食齋一家獨大,以後都去他們那邊,誰來我們這裡?不過要也不能是這個要法,左右山藥用的數量不多,我估摸著明天他們能送來的就是十斤以下的數目,你想想,天冷了,山藥不好找,數量隻會越來越少,以後能用五文一斤的價格收山藥,本錢會低多少?再則,不用就存起來,等哪天對麵素食齋沒貨了,咱們找個人高價賣給他們,虧不了不說,還能大賺一筆!”
“掌櫃的,你真聰明!”店小二滿心都是佩服。
他的恭維高掌櫃很受用,拍了拍他的腦袋:“你啊,多學著點!”
高掌櫃眯起眼睛,低頭又看了那契約,心中越發滿意。這些鄉下泥腿子好哄,這契約上隻寫了賣家的義務,對買家的義務是隻字不提,另外,期限他也故意沒寫,等到了寒冬臘月,山藥供應不上時,他照例可以找這兩口子要賠償。
他冷笑,想賺他一品齋的錢,做夢!
四房兩口子滿腦子都想不到這背後的彎彎繞繞,兩口子從一品齋離開,羅氏嚇得後背都被細汗浸濕了,她腿腳發軟,全靠著喬老四的攙扶才站得住。
等一品齋再也看不到了,羅氏忍不住哭著埋怨:“都怪你!二哥二嫂能挖那麼多山藥,怎麼你就一點出息都沒有?”
“怪我?”一聽這話,喬老四也火了:“是誰眼紅二哥他們賣山藥賺了錢,非逼著我來把這生意攬過去的?再說,現在知道怪我咯,花錢的時候怎麼不怪我?我還沒說你呢,要是之前賣的那些錢存起來,現在哪至於被逼到如此地步!”
“嗚嗚,你凶我!”羅氏委實理虧,不敢同喬老四理論,方才受了驚嚇,現在才回過味來,眼淚忍不住的就往下掉。
喬老四最怕她這一招,她一開始哭,他就軟了。
悶頭走了幾步,喬老四無奈的開口:“好啦,不要哭了,不用賠錢,以後還有得賺,隻是銀子少了而已。”
“才五文一斤,刨去車馬錢,還不夠吃飯。”羅氏嚶嚶的哭著看著自家男人,她這會兒知道心疼自己的男人了,那山藥不好挖,眼下都挖光了,這得走多少路才能挖到啊?
喬老四道:“總比賠錢好。”
話音未落,兩人都沒了說話的興趣。原先二十五文一斤,現在五文一斤,兩人心裡的苦又沒地方說,坐上牛車後就直接回了喬家。
於氏從屋子裡出來時,四房兩口子垂頭喪氣的來了,她冷笑一聲,也沒問什麼情況,轉頭就回了屋,當天下午,二房的地窖就掛上了一把大鎖。這防賊一般的舉動,讓喬老四心裡很不是滋味,可誰讓自己先做錯了事情呢?四房兩口子也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於此同時,慕綰綰跟喬明景一道,已經去了清水鎮隔壁的安西鎮。
她得抓緊時間,將泡菜的生意鋪呈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