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姑娘自然就是慕綰綰。
她抬起頭來,一臉俏臉上全是淚珠,有幾分楚楚可人的味道,葉聰在心理上就先相信了她幾分,不由自主的放軟了聲音:“是什麼人欺負了你?”
“青天大老爺!”慕綰綰擦了擦眼淚,順勢起身,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出來:“我本是下河村的村民,夫家姓喬,我們這些泥腿子平日裡就靠著土地裡的那幾口飯活著,天可憐見,如今收成還好,地裡的事情不用多操心,就想做些買賣養家糊口……”
她思維清晰,條理清楚,一字一句說得令人動容,不單單是葉聰聽得仔細,連路邊的人都被這動靜吸引,停下了腳步聽她說,聽得那高掌櫃橫行霸道,將她四娘扣了下來,紛紛嚷了起來:
“這不是強搶民女又是什麼!”
“欺負老實人!”
“大老爺,你可得替她做主呀,都是莊稼人,大家都不容易!”
“……”
一言一語間,幾乎一邊倒都站在了慕綰綰這邊。
都是樸實的村民,平日裡淳樸的就見不得這樣的慘事,不等慕綰綰煽動,就已經有很多人自發的開始伸張正義,葉聰見狀,眼圈微微有些發酸。
這是百姓們信任他啊!
他抬了抬手,正要說話,身側一直緊緊皺著眉頭的師爺卻悄悄拉了拉他:“大人,那高家……大人莫要忘記了,京城裡的那位,他的祖上也是平遙府的,莫非……”
一番話,讓葉聰的腳步立即停了下來。
他怎麼就忘記了這事?
師爺見他在聽,又壓低了聲音:“平日裡高家跟談家就不和睦,我卻是知道,素食齋就是談家的,高家這時候鬨出這事兒,誰知道是真是底下人的手腳不乾淨,還是高家竄動著要同談家作對?大人一直說要獨善其身,這時候去趟這渾水,怕將來抽不出身呀!”
葉聰沉默了下來。
他之所以這些年都在外做按察巡撫使,就是不想攪和朝廷裡的這些破事,那些個閣老大臣們鬥得死去活來,他要是參與其中,誰也不知道是禍是福。正如同師爺所說,今天這事兒看起來是一樁簡單的買賣糾葛,頂破天就是強搶民女,可若真的是高家和談家的紛爭,那就牽一發而動全身,一點都大意不得!
可是……不管?
他看了一眼哭得接不上氣的慕綰綰,又看了看周圍那些百姓信任的眼,拒絕的話在他舌尖打轉,就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先帶回去。”葉聰擺了擺手,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要如何。
衙役們上前來領路,招呼慕綰綰跟著隊伍去鎮上的府衙,圍觀的人群也漸漸的散了。
街角的牆邊,喬明淵和林則惜看著這一幕,林則惜有些緊張:“明淵,綰綰妹子一個人去真的沒問題嗎?”
“你說呢?”喬明淵的眼睛一直盯著那邊,眨都不眨一下,回答得漫不經心。
方才他是想同慕綰綰一起攔下葉聰的轎子告狀的,可慕綰綰不準,說他將來是要走仕途的人,這個時候去攔轎子,且還是按察巡撫使的轎子,將來讓考官們得知了,會覺得他刺手不說,往更深了說,高家和談家的勢力錯綜複雜,說不定會有人因此下絆子,對他的科舉考試沒有半點好處。她堅持要自己去,說動了林則惜,讓他攔著自己堅決不能出去……
喬明淵的眼中有些濕潤,更閃爍著光!
他的心緒十分複雜,複雜得自己在方才那一瞬間,幾乎想向慕綰綰立即表明心跡,告訴她自己喜歡她,這輩子絕不可能再放她離開。
她不是一個普通的女子,普通的女孩子看不到這些,更做不到她這般鎮定自若、有理有據……
這個人,是能陪他走一輩子的人!
喬明淵轉過身,雙拳握緊抵在牆麵上,垂下的眼眸遮蓋住了全部的情緒。他有些懊惱又有些愧疚,閉上眼睛,慕綰綰方才跟在衙役身後走遠的背影湧入腦袋,他前所未有的渴望權利,渴望擺脫如今這卑微的身份。他在心底暗暗發誓,總有一天,他不會讓她再受委屈……
林則惜哪裡知道喬明淵心裡在想什麼,他憂心忡忡的看著前方:“我們要是能跟著去就好了。”
“則惜,你幫我做件事。”喬明淵低聲說。
林則惜莫名其妙的抬頭:“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做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