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家裡早就沒錢了,這一點,李氏心知肚明。
上一次喬明鶴要銀子就已經掏了白氏的老底,是賣了白氏的嫁妝湊出來的,如今再要二兩銀子,不多也不少,卻讓大房的人犯了愁。
大房的人一向都隻管顧著自己,需要用錢了,就向喬老爺子和白氏提,這次自然不例外。
堂屋裡,喬老爺子抽著旱煙,一口接一口,眉心緊鎖,聽了這些沉默了很久:“那修文學館裡怎麼總是要錢,我看明淵在的明陽學館,就從來沒要過什麼銀子。”
頓了頓,喬老爺子抬頭看喬明鶴:“要不,還是讓明鶴去明陽吧!束脩少一些,也少些花銷。”
“爹,你糊塗!”喬老大一聽這話就急了:“明鶴資質好,是個讀書的苗子,送去明陽學館那種地方就浪費了!他在修文都讀了兩年多了,眼見著明年春試就能下場,怎麼可能在這種關頭說不念就不念了?爹,明鶴的前途不能開玩笑,我跟你說,明年春試,等咱們明鶴下了場,隨隨便便都能考個秀才回來,說不定啊,還能中個進士,光耀門楣!”
這話是印刻在喬老爺子心上的動力,他一生盼望的,不外乎就是家中有人中舉,一聽這話,當即就打消了念頭。
然而,還是難啊!
他尋思著不說話,屋子裡一片靜寂。
“要不,還是跟二弟他們說一說吧?”李氏小心的看了一眼白氏:“二弟三弟現在做生意賺了大錢,一兩二兩銀子隨便拿得出手,就當孝敬爹娘的。”
“哼!”白氏不說話。
她不傻,說是孝敬爹娘,拿過來還不是馬上轉手就給了喬明鶴,還得他們二老背著這個名聲。
她從前總是被李氏當槍使,經過最近幾件事,倒是有些醒了過來,並不太願意被大房兩口子耍得團團轉。隻是事關大孫子,一時間,白氏左右兩難。
她當然是盼著喬明鶴好,能考中秀才的,但她一想到癱坐在輪椅上的三兒子,就覺得開不了這個口……
喬老大看了看爹娘,見二老都不接話,心中就有些急了。不過,他自信自己是能夠捏的住二老的死穴的,當即坐下來唉聲歎氣。
果然,沒半天,喬老爺子繃不住了。
堂屋裡煙霧繚繞,喬老爺子抽著旱煙,青煙之中,他的一張老臉滿是風霜,他問白氏:“上個月二房三房都交了定額到公中來,是給了四兩銀子,對吧?”
“嗯。”白氏點了點頭:“是給了四兩銀子不錯,可上個月修房子,花了二兩多,又加上一些吃食花銷,籠統不過一兩銀子。這……”她悄悄看了一眼喬老爺子,小心的說:“馬上就要過年了,該存些過冬的物資;且,過了年,女兒也要嫁人了……”
這般一說,喬老爺子就沉默了下來。
上個月下了幾場雨,喬家不少屋子都漏水,二房三房給了錢,老兩口商量著,索性就將家裡的所有房子都返修了一下,的確是費錢。
他們不說話,大房的兩口子卻備受啟發。
李氏眼睛亮了亮:“要不然,就讓二弟三弟他們提前將這月的公中定額給了吧?”
好歹是四兩銀子呢!
“這才給了沒幾天,我可沒臉去要!”白氏將雙手一踹,賭氣一般的背轉了身子,她饒是潑辣,也自覺做不出這等壓榨兒女的事情來。
李氏又轉臉看向喬老爺子:“爹!”
喬老大在一旁幫腔:“這倒是個好主意,左右遲早是要給的,給二弟三弟說清楚,想來他們能理解。娘,爹不好開這個口,你是咱們家裡的頂梁柱,你去最合適。”說著,竟不給自己老娘機會,開口就道:“明兒一早吃早飯,趁著大家夥兒都在,娘你就跟二弟三弟提一提!明鶴累了一天,快去歇著吧,我們也回去休息了。”
說完,一家三口就站起身來離開了堂屋。
喬老爺子和白氏對望良久,最後,喬老爺子點了點頭:“也隻能這樣了。”
白氏聽了這話,一口氣窩在胸口,說不出的酸脹委屈。
壓榨兒女的事情讓她做,銀錢拿了,老兩口用不上一分,她平日裡疼著的大房一家子,是不是從來沒考慮過她的顏麵?合著大房一家子,就等著她去做這個惡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