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老爺聽在耳朵裡,一顆心噗通噗通的笑。
他不用問喬明淵,瞧著馬太良對喬明淵的和煦態度,就知道這兩人關係很好,若不然馬太良也不可能專程跑到鄉下泥腿子的家裡去,還留下這樣的話來——有事到縣衙找他,這不就是說,他願意給喬明淵撐腰嗎?
孫老爺甚至還捕捉到了慕綰綰話裡更深層次的東西。
“真看不出來,喬公子年紀不大,竟然已是秀才。”孫老爺頗為歎息,他也想起來為什麼覺得喬明淵這個名字耳熟了。
喬明淵,這不就是最近風頭很盛的那個連中小三元的院試案首嗎?
年紀輕輕,十七歲的案首,現在的秀才公,將來的舉人老爺……不不不,金榜題名都有可能的!
孫老爺在心裡飛快的算計著。
其實對他們這些商戶而言,最重要的就是有一個靠山,否則家裡金山銀山都是留不住的。
有句話說得好,盛世的金銀,亂世的禍患,若沒有一個能鎮得住旁人的依靠,誰上來都能啃一口,哪會發得了財?
孫夫人聽不懂兩人打的這些機鋒,她隻知道喬明淵跟縣令大人關係不錯,她了解自己的枕邊人,自家男人一直在琢磨什麼,她是知道的,因此心裡咯噔了一下,覺得事情恐怕不太好。
剛要開口說什麼,孫老爺便看了過來。
那目光十分嚴厲,帶了幾分警告和勸誡,孫夫人張了張嘴,到底是不敢反駁自家男人。
喬明淵同馬太良說了一會兒話,之後行了個禮,馬太良就笑著走了。
他重新回來坐下,笑著跟大家夥兒告罪:“對不住,方才說到哪裡了?”
孫老爺臉上擠出笑,跟方才早已是大不相同:“說到六禮隻走個問名就罷了,到時候我孫家用馬車來接人。喬公子,你同知縣大人很熟嗎?”
“算吧。”喬明淵一愣,隨後不好意思的搔了搔腦袋,帶著少年人獨有的青澀和耿直:“馬大人是個好人,他同我說,讓我有什麼事情彆跟他見外,但凡是有需要幫忙的,一定要告訴他。”
噗通——
孫老爺提起的心登時落了下來。
他臉上的笑更真誠了幾分:“那真是不容易。馬縣令平日裡很少同人這般親近的。”
喬明淵目光一時錯愕。
孫老爺沒打算繼續多說什麼,他嗬嗬一笑,眼珠轉了轉:“我方才想了想,其實明淵你說的不無道理。你小姑平日裡在繡房乾活很勤快,手也巧,本來就是個頂好的丫頭,要不是被我家孫昊耽誤,該是要嫁個好人家的。你小姑是你阿爺阿奶的老來女吧,從小定是捧在手裡怕飛了,含在嘴裡怕化了的疼著的,也不好太過委屈了她。”
“老爺?”對他突然的轉變,孫夫人一時驚呆了。
大兒媳婦吳氏和孫昊的老婆戚氏亦抬起頭來,一雙眼睛都瞪圓了,顯然是聽到了什麼不可置信的話。
尤其是戚氏,那股子不安更重了幾分。
孫老爺的手在桌下掐了孫夫人一把,示意她稍安勿躁,又接著說:“可孫昊已經娶妻,總不好讓他休妻娶鬆靈,落個刻薄的名聲。鬆靈做妾是委屈了,要不然這樣,我們孫家麻煩一些,迎鬆靈做個平妻吧?”
按照大盛的律法,有錢人家可以娶妻娶妾,明媒正娶過了六禮迎進家門的叫正妻,另有一種過了六禮,隻是不走正門進家的,卻算明媒正娶的妾,又叫平妻。平妻跟正妻一字之差,自然就跟普通的妾不一樣,正妻有的她都有,隻要丈夫願意,甚至帶她出門時可以介紹說是自己的夫人。
更重要的是,若是正妻死了,平妻就是名正言順的正妻了,不用扶正的。
孫老爺此話一出,戚氏臉色煞白。
她刷地站起來:“爹,我不同意!”
“這哪有你說話的份兒?”孫夫人橫了她一眼,雖然自個兒也有很大的不滿,在外人跟前,孫夫人一貫要維持自己的權威:“坐下!”
也是積威太重,戚氏滿心委屈,也隻得坐了下來。
喬明淵滿臉為難:“這,這不太好吧?”
“哪有什麼不好的。”孫老爺隻當他不願意,忙說:“鬆靈肚子裡還有孫昊的骨肉,就衝著孩子也是應該的。”
慕綰綰在一旁小聲的道:“要是做平妻的話,需得明媒正娶吧?”
“放心,放心,三節六禮,我們孫家不會委屈了鬆靈的,今兒回去擬好了聘禮,明日我們便到喬家去下聘。”孫老爺趕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