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白氏和慕綰綰在灶房那邊忙碌,二房那邊,於氏帶著兩個剛剛在學走路的雙生子忙得腳不沾地,羅氏懷著身孕瞌睡厲害,起來沒多久又犯困,加上還帶了喬明琦回來,到哪裡都是折騰,就在自家院子裡待著,誰都管不著喬鬆靈,她懷抱著珊瑚摸出了門去。
喬鬆靈還是個女娃子的時候被送到縣城學手藝,這些年回來得少,跟村裡的人大多不熟悉,加上這一年來她在孫家過得還可以,穿的是繡房裡的綾羅綢緞,吃的是好酒好肉,氣質跟村子裡的人格格不入,走哪裡不過點頭之交。
喬鬆靈沒地方去,走著走著就到了喬鬆平和李氏住著的那小破屋。
自打上次喬明鷺回來看過,又過去了好長一段時間。可兩人住的屋子仍舊沒什麼起色,喬明鷺帶給李氏的那二十兩銀子早被喬鬆平吃喝嫖賭用了個精光。
此時喬鬆平沒在,李氏早已換了個人般,無精打采,滿目絕望。
見喬鬆靈走近,李氏一時還沒認出這是誰:“這位太太,你找誰?”
“大嫂。”喬鬆靈開口喊了一聲。
李氏心裡一驚,定睛看去,才認出這是喬鬆靈。
她臉上難得現出一絲促狹,看了看自己滿是口子的雙手和破破爛爛的衣襟,李氏騰地站了起來:“小姑,你,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娘,順便過來看看你。”喬鬆靈抱著珊瑚站在門口,原本是想進去說說話,瞧著那屋子破破爛爛的,心底嫌惡,也沒進門,就擱在院子裡跟李氏說話:“我大哥怎麼不在家?”
提起喬鬆平,李氏心頭苦。
她苦笑:“你大哥?他還不知道在哪裡浪蕩呢。不過不用擔心,馬上就到了飯點,到了飯點他會回來的。”
喬鬆靈登時無言。
早聽說她大哥廢了,萬萬沒想到會頹廢成這樣。
她站在院子裡跟李氏大眼瞪小眼,實在是找不到話說,看著李氏如今的模樣便覺得心驚。她借口說珊瑚餓了,抱著孩子往回走。
偏生正兒八經去見沒見到人,往回走的路上就碰到了喬鬆平。乍然一看,喬鬆靈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大哥,跟前的男人看起來快趕上她老爹了,頭發白了一半多,枯瘦如柴看著就不大康健,要不是喬鬆平喚她,她壓根認不出來。
“鬆靈,你咋回來了?”
喬鬆靈定定看著,心頭複雜:“我回來看看娘,聽說二哥他們也回來了,順便看看二哥他們。”
“都回來了?”喬鬆平聽罷眼睛一亮:“喬明淵和慕綰綰也回了?”
“明淵還沒回,聽說在洛平府考鄉試,慕綰綰倒是回來了,一回來就擺架子,睡到日上三竿還不起,娘也真是的,竟慣著她,沒見誰家孫媳婦懶成這德性的!”喬鬆靈說著說著開始埋怨起慕綰綰來。
喬鬆平心裡頭對三房那邊的痛恨彆提多深,這些時日在外浪蕩,心思越發不在正途,喬鬆靈開了個口,他心裡就有數了:“那慕綰綰瞧著就不是一個安身的,我跟娘說,娘不信我,還賴我是家裡的攪事精,其實這些事都是慕綰綰在背後攛掇的,要不是她挑唆,明淵能不管不顧我這個大伯的死活,非要將我逼出了家裡,連族裡都不容我?”
他一番哭訴,竟把全部的過錯都往慕綰綰身上推。
喬鬆靈素來不在下河村,從前聽了些閒話,她心裡是不信的,記憶中的大哥是一個很好的人,斷然不會做出這些事情來。
這時候聽喬鬆平推脫,她立即就跟喬鬆平站了隊伍。
“這慕綰綰真不是個東西!”
“可不是?自打她進了門,家裡就沒安身過。”喬鬆平委屈的看著小妹:“你瞧著這一樁一件的,哪樣不是因為她?她一進門家裡就鬨了分家,她是有丈夫的人,還勾著明鶴神魂顛倒的,這不連童生都考不上?她男人不受她勾,天天在鎮上住著,一路考往舉人去了!她就是個狐狸精,害人精!”
最後一句喬鬆靈深以為然。
可不就是個狐狸精害人精?孫昊見她一麵,如今還魂牽夢繞的!
喬鬆平又哭:“鬆靈啊,你是不知道大哥心裡多苦,自從狐狸精進了門,大哥的日子不好過!如今大哥被攆出了喬家,這輩子都沒指望,就指望明鶴能考上秀才,將來孝順爹娘。若真是明鶴靠不住,靠明淵接濟一二那也成,就怕慕氏攔著不讓……”說著又斜倪了一眼喬鬆靈:“你是明淵的小姑,你嫁到孫家去,將來還不是要明淵給你撐腰?要是明淵什麼都聽慕氏的,哪有你的好日子過?”
不得不說,喬鬆平還是極其會拿捏人心的,他若說自己的苦,苦斷腸喬鬆靈都隻是同情一二,牽扯到喬鬆靈自己,性質不一樣了。
喬鬆靈的神色一下認真起來。
喬鬆平道:“你若有個舉人侄兒,孫家還能不供著你?可慕氏總在明淵跟前嚼舌根,他不替你出麵,孫家仰仗不住你,你又生了個女兒,這日子能過?”
不能過!
喬鬆靈立即想起孫老爺和孫夫人頃刻間對她的態度轉變,據說就是有事相求喬明淵沒成,說不定背後還真是慕綰綰在挑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