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明淵站在最後兩步的階梯上,腦海裡翻騰,刹那間轉過無數可能。他不信神鬼,可他也不信方才是他自己的幻覺。找不到理由來解釋,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他看著她憑空出現的地窖,昏暗的光線裡,那雙眼睛閃著光。
“擔心你,下來看看。”他穩了穩心神,聲音藏不住的顫抖。
慕綰綰的心咯噔一下。
她方才給林西瀾完成了手術,中途不能離開空間,一直擔心其他人會突然闖入,前幾個小時都是提心吊膽的不敢太投入。可惜手術越到後麵她越不能分心,等忙完出來就看見喬明淵站在那兒。她甚至不敢想,方才將林西瀾挪出來那一幕喬明淵看到了多少。不安在心底擴大,她緊張的絞著手指,生怕喬明淵發問,又怕他問了自己不知該怎麼解釋。
是實話實說,還是隱瞞到底?
可一個謊言說出來容易,以後得用無數個謊言來圓,她一點都不想騙喬明淵。
兩個人在地窖中無聲對望。
“我……”
“你……”
片刻後,兩人異口同聲的張了張嘴。
喬明淵緩了緩,從樓梯上下來,走到她身邊。他伸出手去握住慕綰綰,入手是溫熱的,並非冰冷,不知為何,他躁動的心猛地就定了。捏著那雙手,他拉她入懷,生了孩子之後她的腰肢比從前要粗了些許,但仍然顯得纖瘦,他能感受到手掌下的皮膚,帶著血肉特有的綿軟。
是活生生的人,就夠了。
其實哪怕不是,他也離不開她。
他驀地想開,跟方才以為失去她那刹那的恐懼比起來,什麼都不重要。
他定定神,開口問:“林西瀾怎樣,能救活嗎?”
慕綰綰知道他一定是瞧見了,他臉上猶豫的表情說明了一切,然而他最終什麼都沒問,像是全心全意的信任她。
心裡有暖流淌過,她喉嚨哽了哽,鼻子酸澀險些落淚。
“現在還不好說,等度過了危險期再說。”慕綰綰揉揉眼睛,止住要湧出來的眼淚。她原本是不想說的,結果對上喬明淵澄澈的瞳孔,她便不想隱瞞,她拉著他坐下來,在林西瀾旁邊乾淨的床單上坐好:“你方才什麼都看見了,對嗎?”
喬明淵猶豫了一下:“我第一次下來的時候,你和林西瀾都不在地窖裡。”
一句話能說明全部,慕綰綰的空間露出的破綻,那時候喬明淵闖入,將這一切儘收眼底。
慕綰綰直視他的眼睛:“你想知道為什麼嗎?”
“你願意說,我願意聽。”喬明淵反握住她的手:“你要是有難處,不能開口跟我講,那就什麼都彆講。綰綰,不管你是什麼,你都是我的妻。”
慕綰綰眼睛又花了。
她抹了抹眼淚,感動之餘又想笑:“我是人,可不想你想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你摸摸.我的胸口,心臟在跳,我不是妖也不是鬼怪。”
“難道是仙女?”喬明淵奇怪。
慕綰綰搖頭:“也不想仙女。其實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我原本不是大盛的人,我生活的那個時代是公元2019年,我是京江人,也姓慕,名字也叫慕綰綰,我家裡是醫藥世家……”
她開口,用最簡單的語言講了一遍自己被兄長用炸藥炸死的過程。講完之後眨眨眼睛:“我被炸之後,應該是在那個時代死去了,等我再睜開眼睛,就成了這裡的慕綰綰。那天就是爹險些斷氣、你我成婚的第三天。我來到這裡沒多久,二伯和二娘就把你接了回來,後來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明淵,我很珍惜上天給我的第二次生命,你待我那般好,我也很珍惜你,我是真的想跟你好好生活下去,一輩子不分開,倘若,倘若……”
倘若你接受不了,想分開,我也不知道怎麼辦……
她哽咽,剩下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喬明淵聽得目瞪口呆。
慕綰綰的話完全顛覆了他的認知,他完全想象不出慕綰綰說的實驗室是什麼,炸藥是什麼,死而複生又是怎麼一回事。
“我需要靜一靜……”他太陽穴陣陣的跳,生疼,大腦好似被撕裂了一般。
地窖裡安靜下來。
慕綰綰忐忑不安的垂著頭坐在那裡,像做錯事情的孩子,他掃了一眼,想起她方才說的話,她生活的那個世界還有她的血脈至親,卻也是她的親哥哥將她送上了黃泉路。
一時間,他竟不是害怕,反而想到的是——
被炸死的那一刻,她該有多傷心呀?
他緊緊的握住她的手,愛人的手掌是溫暖的,這雙手曾經牽著他走過最迷茫、最痛苦的日子,牽著他一路從下河村走出來,走到京城,走向科考場上。沒有慕綰綰的重生,何來喬明淵的今日?
因她的到來,他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