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文希沒參與到其中,他蔫了。
陳叢藝給他的這一刀子,傷到了黎文希的要害。案子查到最上麵,河西的錢到了哪裡一目了然,黎文希忙著找人替他背鍋,不敢在這時爭權奪利。
最後自己是撇清了,但也丟了人心,丟了權利。
於是,屹立朝廷三十年沒倒下過的黎文希,一夕之間病倒了。
他也是六七十歲的年紀,這一病倒就顯得窮途末路。連太醫上門去看過,見了黎文希都暗暗搖頭,黎夫人一直哭個不停,仍舊靠著丈夫,想拉扶黎家的人,結果讓太醫一句話堵了嘴:“黎閣老這病最好是靜養,臥床休妻,不宜操勞太過。若是繼續這般點燈熬油,恐歲數難長。”
“你直說我還有多長時間?”黎文希不耐煩的問。
太醫斟酌著不得罪人:“若能靜養,五年十年不成問題,若還日夜操勞,恐……恐熬不過兩冬。”
兩年啊!
黎文希一下子就軟了。
都說好死不如賴活著,他還想繼續做他的閣老呢。
可眼下能怎麼辦,那麼多需要操心的事情,他忙,黎家能停過這一段時間;他不忙,大夏將傾即在眼前。可忙下去,他活不了;不忙,他們家活不了。黎文希哪裡還有得選,他覺得自己像是腳踩在懸崖邊,隨時都有可能要摔下去。
看一眼跟前的子孫,大兒子黎瑞敏流放,二兒子黎瑞金胸無點墨,三兒子四兒子平日裡都表現得很草包,五兒子倒是個聰明的,但才十五歲,年紀太小,扶不起來。長孫裡倒也有出色的人,不過才十二三歲,還需要時間才能立起來。
黎文希仰天長歎,要亡他黎家了嗎?
黎閣老這時候才覺得稍稍後悔,一樁樁一件件都是從那科舉舞弊案開始,要是當初沒聽了妻妾的話,沒給侄兒外甥安插動作,哪有今天的事情?
一個喬明淵,當真是讓他們吃夠了苦頭。
就連他苦心孤詣想刁難喬明淵的《四庫全書》都沒能得到想要的結果,人家不但修得好,還得了天啟帝的賞賜呢!
黎文希躺在床頭上,思索大半年的零零總總,忽然又想起河西來。
河西災民死了那麼多,怎麼就突然鬨起事情來?
要查還是能查到一點的,他還真去查了。他在通政司裡有人,這案子就是直接告到的通政司,來告發河西官員的是一個小村落的百姓。家園毀了,小村落裡來告狀的人在京都有遠得不能再遠的親戚,借著人指點,如今在京城落腳。他們尋到那人,才知道這案子的起因是一封家書,一封從京城去的家書,而寫信的人如今在濟世堂裡做工,都是喬家的奴仆。
正是當初喬明淵夫妻買回家的那一批河西人。
要怪就怪喬家的生活真不錯,給他們衣服穿給他們飯吃,還給他們活兒乾,這群人在喬家落腳,宅子裡做工和濟世堂的做工都有工錢拿,雖然不多,足夠他們吃飽飯;何況東家還讓他們的子女上學堂,說認兩個字不吃虧,這些人感激喬家夫妻感激涕零,也想幫扶一把還在老家受苦受難的親人。
他們去信告知老家的人,說京城不錯,朝廷給他們發了二十兩的撫恤銀子,讓家裡人彆修房子,拿著撫恤銀子當路費,就是討飯都要來京城。
他們是好心,怎料惹了大禍。
信到了親人手裡,好多人都不會認字,自然是請的村裡讀書人念。讀書人念完全村都沉默了,怎麼朝廷給了二十兩撫恤銀子,他們到手不過五兩銀子?
五兩銀子彆說修房子,打地基都差點不夠!
錢去了哪裡?
於是就有人跑到知府衙門去問,結果被一頓好打,給打出了衙門。
得,就是這一頓打,將一群餓得要死的災民打清醒了。他們在有心人的指點下,一路就從河西告到了京城來。
事情的原委就是這般,黎文希真不知道自己該罵誰。
罵底下人太蠢?還是罵喬家夫妻太惡毒?可這件事情喬明淵從頭到尾都不知道,他甚至不能說喬明淵是刻意在跟他為難的。
本以為調查出來能順口氣,結果查完黎文希給梗著了,他一口心頭血吐了出來,眼前一黑暈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