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也是有那麼一點能夠理解的,大概是有錢人他們有那種不成文的規定——“低於整數的一概叫做零錢,而零錢是不會出現在我錢包裡的,所有給我的找零通通是給你的小費”這種?
其實魏嫌知道他可能會不高興,但她還是給了他二十塊,她的意思是想跟他互不相欠彼此兩清的,雖然以前的事是一筆爛賬,但起碼現在她不想再欠他。
可相比於二十塊錢來說,能儘快翻篇才是最重要的,魏嫌著實無法麵對著他,於是輕而易舉的打算放棄自己的念頭,如了他的意,不再多說,直接把錢收了回來,隻想趕緊走人。
小少爺卻不樂意了。
段雪堯像是渾身紮了一身不疼卻很惱人的刺,不作不痛快——如果他們的過去是魏嫌一直想掩蓋想塵封的,那段雪堯就恰好與她相反,一定要攤到日光之下。
段雪堯冷冷的逼視著試圖轉身離開的她,“魏嫌,你就隻有這二十塊錢想給我?我再問你一次——你就沒什麼要跟我說的?”
魏嫌曾經隻是有一點怕他,但現在那點膽怯已經變成畏懼,她聽到他叫她名字心中就是一顫,悄悄咬住了牙,閉著眼睛,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段雪堯深邃的眼睛眯了起來,淺色的瞳孔不染半分血色,當中掩藏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失望。
“你現在連句話都不敢說嗎?那當初哪來的膽子潑我一身咖啡?一塵不染的木地板上你能平底摔一跤,就往我身上摔,要我的微信——當初想跟我發生點什麼的不是你嗎?”
聽到他的話,魏嫌的臉上立即褪去血色,她想說不是,她不是故意的,可她知道段雪堯根本不會相信。
那天在店裡她摔得確實很莫名其妙,就看動作來說,應該也有很多人覺得她這個小服務員膽子很大吧,做了很多人都不敢做的事。
在中心商圈裡,最熱門的咖啡店,人人都衣著光鮮靚麗,他們怎麼會相信在這裡有人因為貧血而暈倒?
何況她都沒有證據,在家鄉的醫院裡,醫生甚至沒有為一個常見的貧血症狀開出什麼正式的診斷書,那時候她自己也沒把醫生說的嚴重貧血有可能引發暈厥的事情放在心上。
而且再後來她確實很快接受了段雪堯的示好,所以現在說她對他沒那意思,根本說不清楚。
其實那時候魏嫌曾對他說過一次,可段雪堯根本不信,現在想想他那樣隨口就來的話,恐怕自己都已經忘了吧。
他曾經趴在她肩頭,玩著她的耳垂,笑嘻嘻的問:你膽兒怎麼那麼大啊,當著那麼多人的麵兒就敢往我身上摔?
魏嫌挺認真的解釋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還是第一次那樣,我也嚇了一跳,可能是因為貧血犯了吧,剛出來工作太累不適宜。
段雪堯聽了隻是大笑,說那你往哪摔不好,就往我身上摔,挑地方挑得挺準啊。
當時魏嫌也隻是蠢兮兮跟著笑,覺得他開心就好,哪知道他根本不信,也根本不在乎。
段雪堯就煩她這樣不言語的,厲聲道:“你他媽那麼拙劣的上來搭訕,我能搭理你就夠不錯的了,最後你給我來不告而彆?你懂規矩嗎你?”
規矩——是,魏嫌不懂他們的規矩,如果一早明白他們,她怎麼會接受他,堪稱輕而易舉的接受他。
段雪堯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一下唇角,“魏嫌,我能來淮大就夠扯的,你他媽上這兒上學簡直比我還扯,我以為你也就隨便找個三流學校呆呆得了……嗬,畢竟在這兒可不容易找一個肯花錢養著你的傻缺。”
魏嫌麵白如紙。
她竟然在這時候出神了,神誌像是一縷煙輕飄飄的從她身上浮出,腦海中瞬間出現一個人的聲音,伴隨著溺水一樣的窒息感。
那人即便她從未謀麵,但聲音卻如同噩夢般環繞在她耳邊:【……沒企圖?開什麼玩笑,她還你兩千塊錢你還真當回事了,人家就做做樣子好吧,她要是真有心還錢怎麼就還兩千,還差兩萬呢,那兩萬就當不知道啦?】
是,還有錢沒還給段雪堯,這一個暑假裡那筆錢幾乎成了魏嫌的執念,不停的打工,有空就接劇場的伴舞角色,一瓶飲料都舍不得買,就為了早點把那筆錢拿出來。
可是她真的沒辦法,她沒可能一下子拿出兩萬塊來,攢了一個夏天,到今天手機裡所有的錢加起來也還不到一萬……
其實魏嫌對段雪堯確實有唯一的一句話想說。
可那句話幾乎日日夜夜壓在她胸口,卻是她怎麼都說不出口的。
而且她知道就算她真說出來了,段雪堯也隻會嗤之以鼻。
魏嫌隻盼有一天,她終於能拿得出那筆錢,完完整整的交到段雪堯的手裡,最好還有那句話她也可以對他清清楚楚的說出來。
可為什麼還要逼她……對段雪堯來說,她明明根本就不值一提……魏嫌細瘦的手指不受控製的顫抖著。
魏嫌實在無法再忍受下去了,終於伸手去摸包裡的手機,她想哪怕先把身上這八千塊錢給他也好……然後跟他說剩下的也很快會還給他的……
隻要她還完以後段雪堯能彆再這麼麵對麵的出現在她麵前,把她當做空氣、視如螻蟻都好,一個字都彆再對她說。
可她才剛剛握住手機,忽然“砰”的一聲響,教室後門被誰從外麵粗暴的撞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彆問嫌嫌為什麼不說話,問就是不想說。(是真的一個字都不想跟段狗說……)
段狗沒有借錢給嫌嫌過,嫌嫌把他視作心裡陰影也有原因的,就快要講到啦。
講完這一趴就沒虐了,哈哈哈我也好著急喔。
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