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青與沈謙傻傻站在傅府馬廄前,眼神都有點呆滯。
張青:“騰雲?”怎麼瘦成了這般模樣?
沈謙:“你們去了一趟二皇子府,就拐了一匹名駒回來?”雖然這匹名駒與傳說中的威名不大符。
但京裡誰人不知,二皇子元閬對騰雲的看重?
傅琛望天。
首戰告捷,他也始料未及。
更未料到的是,二皇子竟然被唐瑛的胡說八道給忽悠了,同意了把騰雲寄養在傅府。
——他此舉難道還有彆的深意?
腦子從來就沒閒過的傅指揮使忍不住想了又想。
趁著他想的功夫,唐瑛已經指揮著於三把傅英俊隔壁的馬廄騰了出來,又重新打掃過,在旁邊鋪了厚厚的稻草,上麵還加了墊子,才把騰雲弄過去歇著。
她自己也不嫌棄,坐在騰雲旁邊,還摸了摸它的大腦袋。
隔壁傅英俊伸脖子過來瞧見這一幕,馬鼻子都差點氣歪,好像遇見了負心漢的潑婦,氣憤的隔牆直噴氣,見唐瑛居然不搭理它,氣的轉身把屁股對著她的方向,眼不見為淨。
傅琛:“……”
張青:“……”
沈侯爺莫名覺得張姑娘的舉動有些眼熟,稍加琢磨才覺得自己在外麵時常這麼乾,今兒疼的紅嫣姑娘,明兒又喜歡上了綠柳,大家相逢在一桌酒席上,與眼前何異?
張青見一人一馬親昵的模樣,心裡酸痛難當,隔著柵欄商量:“妹子,一會你回去歇著,騰雲就由我來守著吧?”
唐瑛揮手趕他們三人:“騰雲的情況不穩,你們也都早點回去歇著,明兒再來,今晚我守著,再說它也不肯讓你們近身,有事兒你們還得去叫我。不如我就在這裡將就一晚。”
幾人離開之後,整個馬廄都安靜了下來,隻餘她一個人。
唐瑛靠牆盤膝坐著,低頭就是騰雲濕潤的大眼睛。
她好像穿著重甲獨自跋涉了很久,在無人的地方脫下了重甲,先是上揚的嘴角下垂,眸光裡的笑意宛如潮水一般退去,接著肩膀垮了下來,連挺直的腰杆也彎了,好像支撐不住這一身的骨肉,隻差歪七扭八癱在地上,像個孩子一樣撒潑打滾著嚎啕大哭。
這樣寂靜的夜裡,總容易讓心裡深埋的東西無所遁形。
她緩緩摸騰雲脖子上的一處傷疤,傷口早就結痂掉落,那一塊卻禿了,她輕聲問:“是不是很疼?”好像怕驚擾了半夜出行的遊魂。
騰雲安靜的看著她。
“當時一定很疼吧?”
“很多人圍著你是吧?”
“你一定拚儘了全力對不對?”
“我去找你了……你知不知道?”
她摸著那安靜的馬兒身上斑駁的傷痕,忽然低頭捂住了眼睛,大片的水澤沿著手指縫滴了下來。
“我很想你,很想很想,想的心裡好疼好疼……”
“你知不知道?”
寂靜的夜裡,靠牆的馬廄旁邊是高高的乾草垛,草垛旁邊黑暗的陰影裡,有個人影一動不動,赫然正是去而複返的傅琛。
那暗夜裡的獨自低語,像一個做了許久的噩夢,當事人沉緬其中掙紮不出,白天被日光逼散,夜晚卻又重新降臨,遮蔽了一個人的天空。
許久之後,傅琛清咳一聲,從草垛之後轉了出來。
他慢慢走過去,隔著柵欄,一字一頓,清晰無比的喚她:“唐姑娘。”
垂頭坐著的人好像被他從孤獨的噩夢中驚醒,她抬起頭,那悲意未曾褪去,白皙的小臉上還殘留著淚痕,眼圈紅紅,像一個找不到家門的孩子,茫然四顧。
從來心硬如鐵的傅指揮使忽然心頭沒來由一軟。
那曾經笑著打劫賊匪,降服烈馬的少女坐下來竟是小小的一團,白皙的小臉還不及他的巴掌大,頭發也亂了,鼻尖也是紅紅的,樣子有點可憐又有點傻。
不過很快她便清醒了過來,在臉上胡亂抹了一把,試圖掩飾卻又不太成功,粗聲粗氣的說:“你剛剛……剛叫我什麼?”
“唐姑娘。”
傅琛隔著柵欄,不準備進去,卻也不準備回去休息:“我就是想不明白,二皇子府裡那個冒牌貨是誰?”
唐瑛沒好氣的說:“我怎麼知道?”她有點不高興傅琛不告而來,打擾了她。
傅琛似乎也沒指望從她那裡得到答案,他胳膊一撐蹬上來,坐在了高高的柵欄橫杆上,一雙長腿垂下來,是個十分悠閒的姿勢。
“你怎麼不問問我是如何猜出你真實身份的?”
唐瑛又穿上了她那身重甲,腰杆挺了起來,肩膀打開,抬頭挺胸,好像天塌下來她都能獨自撐起來一樣,連一絲慌亂都沒有:“禁騎司的人乾的就是挖人底細的事兒,你遲早都會知道,沒什麼區彆。”她帶了點攻擊的反問:“再說我犯法了?就算你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難道要把我投進禁騎司大牢?”
凶巴巴的,像隻伸爪子撓人的小貓。
傅指揮使不知道見識過多少窮凶極惡的人犯,用起大刑有時候熬不過去,問候他的祖宗十八代以及傅家所有女眷,都是常有之事,對這種程度的反問都不放在心上。
他輕笑兩聲,似乎被她凶巴巴的小模樣給嚇到了一般:“你可是忠烈遺孤,知道了也隻有好好養在府裡照顧,像二皇子府裡那位一樣,將來說不定還能攀一門好親事,怎麼會投進大牢呢?”
二皇子賢名遠播,雖未娶妃也不避諱照顧唐家小姐,每次請大夫都是大張旗鼓,似乎生怕彆人不知道他照顧唐家小姐有多經心。
也不知道是二皇子的授意還是下人們自作主張行事。
總之傅琛從二皇子府的行事裡品出了一點不同的味道,在許多人都交口稱頌二皇子賢明寬厚仁愛的時候,他心裡卻暗自嘲笑元閬行事有些刻意了。
真要為唐小姐好,就算要照料也該是低調的照料,而不是張揚的滿京城婦孺皆知。
他那番話意在提醒唐瑛,卻也有些暗嘲二皇子的意思。
沒想到小丫頭不領情,一張小臉都染上了緋色,好像有點生氣了,瞪著他:“你這個人白天瞧著道貌岸然,到了晚上就要脫下人皮胡說八道了嗎?”什麼攀一門好親事?!
傅琛摸摸鼻子:“你看出來了?”然後跳下柵欄:“總比某些人白天就胡說八道的好吧?”
指向性太過明確,唐瑛徹底炸毛了,蹭的站了起來,就要找個東西去揍他,傅琛卻已經笑著大步走了,直氣的她在原地轉了兩圈,再重新坐下去之後,見騰雲安靜的看著她,一腔悲意卻已經不知不覺間被他給攪散。
作者有話要說: 答疑解惑時間,女主穿越,並非前世的女主,而二皇子重生,所以第一眼就知道唐鶯是假的,但沒有驗證,所以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更新故障了一下,本章留言滿十個字依舊有紅包掉落,晚安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