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昨日因(七)(2 / 2)

雲輕白怔然,手上一空,元錦濃密順滑的烏發,宛如細沙從手指縫隙儘數滑落,他下意識想握住,烏發卻滑落得更快了,最終握住一團空氣。

元錦嘴中的話倒黃豆般劈裡啪啦往外冒:“我前幾日發現師父的生辰日競是晉升合道那日,恰好師父的合道大典一推再推,沒有舉辦,我便去求宗主,請他舉行合道大典為師父賀生。”

“現在隻差師父。”她卷舌撒嬌,“師父,不要再推拒了,去參加大典嘛。”

元錦被雲輕白帶回逍遙劍鋒前,沒有慶賀過一次生辰,隻躲在偏僻的角落裡,見過幾次元明珠的生辰宴。

那時候元家風光無限,元明珠受爹娘無限寵愛,眾星捧月坐在首位,笑容天真無邪,快被堆成山的賀禮淹沒。

後來,到她的生辰,她得到過的最好禮物,是柴房門前水井裡的彎月。

她靠著水井,伸長半身去撈那抹彎月,隻得一捧清水,然而沒過半刻,清水也全數漏完。

人終將為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終身,她無人在意的生辰日,一刀一刀銘刻進心尖。

所以到逍遙劍鋒後,她每年到生辰那天都悶悶不樂,被雲輕白瞧出來,也不知道他怎麼打探出緣由,她到逍遙劍鋒的第三年,過了人生中的第一個生辰,自此之後,有人為她慶賀生辰不再是遙不可及之事。

因而,對元錦來說,慶賀生辰是人生的頭等大事。

她想要把最好的東西都獻給師父,她希望雲輕可以過一個盛大的難以忘懷的生辰。

元錦期待地望著雲輕白。

雲輕白垂頭凝視她,散落的碎發在眼瞼出投下淺淡的陰影。

最終,拗不過元錦期待的眼神,雲輕白微不可見地點頭。

元錦喜笑顏開,唇邊笑靨如花盛豔。

她心滿意足地擺正頭,邊夾棋擺殘局,邊興衝衝地閒聊:“師父這次從混沌淵回來,我感覺到師父的氣息比以往更淺淡了,想來是觸到飛升的門檻,師父的第一個生辰宴也許是我們最後一次共度。”

說著說著,她的音量弱下去,沒多久,又打起精神,“沒關係,憑我的資質,隻要日以繼夜地修煉,飛升去找師父並非難事。”

雲輕白簡單的嗯了聲,喉間爬起細密的癢意,隨後濃稠的腥甜湧上來。

他輕描淡寫壓下去,為元錦綰了個簡單的朝雲近香髻,將頭發分股擰盤,交疊於頂①,再折下梨樹枝條幻化成一個木簪,上雕清雅梨霜,插進發間固定發髻。

“你就寢時,取下木簪,盤起的發髻自會散下來。”

雲輕白徐步走回石桌另一端坐下,細細叮囑元錦。

元錦忍不住笑:“知道了,師父。”

她落下殘局的最後一子,“我的棋也擺好,師父執黑,我執白。”

擺下的殘局,元錦爛熟於心,棋路棋風控製自然輕車熟駕,穩穩健健下到底,兩人竟是平局。

雲輕白看著棋盤上的白子進攻有度,沉穩細膩,頗有大將之風,欣慰點頭:“不錯。”

元錦垂頭撿棋子,掩飾眸中歡快的狡黠。

然而沒高興太久,忽聽雲輕白道:“為師聽聞外門弟子洛商,二十餘歲就晉升地境,你覺得他怎麼樣?”

元錦蹙起眉心,雲輕白對人對事都冷淡,鮮少點評一個人,而且此前從未詢問過她的對一個人的印象。

她明白,洛商天資特殊得過了頭,但也不該占據雲輕白的關注。

元錦磨了磨牙,慢騰騰分類黑白棋子:“根骨天賦尚佳。”

“沒了?”雲輕白像是驚訝,簡短的兩個字竟露出些微情緒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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