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所謂的“新規”隻針對陸雲挽一個人,楚玄舟猶豫了一下,緩緩地搖了搖頭。
陸雲挽輕輕用手杖敲了敲機甲壁,他停下腳步站在駕駛艙外對楚玄舟說:“我往來首都星的時候,隻能乘坐z型星艦。”
舷窗外火光漫天,駕駛艙內陸雲挽的手下正努力控製星艦。
這一切都象征著危險。
陸雲挽的笑容卻燦爛的不像話,與周遭的環境格格不入。
z型星艦:最高等級的商用豪華星艦。
它是飛行在宇宙中的奢侈品,但被歸為“z型”的它不能裝配任何武器。
也就是說陸雲挽幾乎沒有任何反擊的能力。
不……嚴謹一點,劃掉幾乎。
陸雲挽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越來越大……他終於忍不住心底裡罵到:
草啊!!!
玩完了!
到底是出生在末世時代的人,陸雲挽雖然慌得心臟都要驟停了,但表情管理竟然依舊在線。
還沒等楚玄舟明白他話裡的意思,陸雲挽便笑著輕輕歎了一口氣,他繞過楚玄舟拿著手杖走進了前艙。
——三架巨型機甲懸在星艦正前方。
和陸雲挽這邊什麼也沒有的情況不同,機甲上裝滿了武器。
“攝政王大人,他……呃,我,我們遇到了不明襲擊。”除了星艦上不可裝配武器外,楚漳還規定陸雲挽不能帶高級駕駛員與軍官一道前往首都星。
星艦的駕駛者年輕、缺乏經驗,最重要的是從來都沒有上過戰場。
陸雲挽輕輕地朝他點頭,直麵著機甲站在了駕駛窗前。
一秒。
三秒……
十秒……
轉眼半分鐘過去了,楚玄舟和星艦裡的士兵,以及對麵的機甲裡的人無比意外的看到:攝政王依舊靜靜地站在視窗前,他直視著機甲,任憑星艦繼續偏離航道。
他在做什麼?!
視窗外的強光幾乎將陸雲挽的身影吞沒,從楚玄舟的角度看,他就像是融入了那陣光似的。
陸雲挽緩緩地抬起手理了理衣領,然後將指尖貼在了冰冷的窗上。
楚玄舟竟然從陸雲挽的背影裡看出了一種名為“平靜”的情緒。
刹那間楚玄舟就想起了那天陸雲挽駕駛機甲衝向恒星的場景,以及他對死亡的……期盼。
氣氛忽然凝固。
星艦裡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驚動攝政王,而機甲上的人更是因為他的淡定,而懷疑起了陸雲挽是不是留有後手。
他們停在原地緊張的觀望了起來。
實際上陸雲挽也覺得,原著裡的大反派攝政王一定不會被動挨打,這架星艦上不可能什麼逃生設施或者武器都沒有裝配。
但要命的是!“陸雲挽”這個殼子裡早就換成了自己,無論有還是沒有都完全無差!
陸雲挽沉默半晌,他必須得承認此時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死的儘量好看一點。
——這也是末世時代人類最後的向往與憧憬。
“攝政王大人,”楚玄舟小心翼翼地開口,“您站在這裡太危險了。”他緩緩向前走了半步,停在了陸雲挽的背後。
見狀陸雲挽終於想起——自己八成是要掛在這裡了,但有主角光環的楚玄舟應該能平安無恙吧?
想到這兒,他突然轉過了身去。
死在機甲下一定不會好看,作為一個顏控,陸雲挽決定在這個時候給楚玄舟交代起了“後事”。
“殿下,人人都想殺了我。”陸雲挽看著楚玄舟的眼睛說完了這句話,然後突然垂下眼眸笑了起來。
微挑的眼尾不知道什麼時候泛起了一點淺紅,他像是醉了酒一般無奈與疲憊。
楚玄舟的心重重地墜了一下,少年意識到……在擁有了一切後,陸雲挽似乎已經沒有興趣再和這個世界上的人玩下去了。
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無法刺激起他的情緒,剩下的隻有空洞和無趣。
他在這一刻失去了耐心。
陸雲挽的聲音輕的好像花瓣,翩然墜在了楚玄舟的心底。
“但是我隻想死在您的懷裡……”冰冷的手指一點點撫上楚玄舟的臉頰,陸雲挽的眼神就像春日清晨的微風那樣溫柔。
他輕輕用齒尖咬下另一隻手套,露出了蒼白的皮膚,與纏繞著手腕的細長傷疤。
“攝政王大人,您一定不會死的。”楚玄舟的心莫名的慌了起來。
陸雲挽搖頭,他忽然從披肩下摸出了一把黑色量子槍——這是他去首都星時被允許攜帶的唯一武器,但對眼前機甲來說,連玩具都算不上。
陸雲挽這是什麼意思?!
楚玄舟向後退了一步,不可思議地看向陸雲挽。
那雙漂亮的紫眸裡,似乎還從未出現過這樣的情緒。
陸雲挽拉住了少年的手腕,使他無法躲閃。
“您要做什麼!”
“殿下,拿著它。”
人類一點點掰開了楚玄舟緊緊攥在一起的手指,將那把黑色的量子槍塞到了他的手中。
然後終於如釋重負的輕輕歎了一口氣。
人魚的力量不是陸雲挽能夠相比的,但這一刻被他行為所震驚的楚玄舟卻像木偶一樣被陸雲挽捧起了手來。
量子武器黑洞洞的槍口就這樣抵在了陸雲挽的精神核上。
攝政王慢慢閉上了眼睛:“殿下,請將我葬在曠野上,種上小蒼蘭。如果嫌麻煩的話,撒上一把草籽也可以。不要送我去深海,人類不屬於那裡。”
“至於棺材裡……隻用放一枝鶴望蘭就好。”
陸雲挽微微仰起了頭,纖長的脖頸好像稍用力就會折斷。
鴉羽般的眼睫隨呼吸顫動著,脆弱的讓楚玄舟……忍不住想要吻上去。
少年的視線緩緩移至手中。
和實驗室裡扼住陸雲挽咽喉的那一刻不一樣,現在他隻用輕輕地觸動扳機,就能結束攝政王這波瀾壯闊、荒唐可笑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