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正是徹藍行宮所處半球的深夜,但是行宮的中央殿堂內依舊燈火通明。
陸雲挽還沒有靠近,就通過停在徹藍行宮下的懸浮器辨認出:來這裡參加宴會的全部都是人魚。
……早知道自己剛才就不瞎說了。
陸雲挽的心中真的是一萬個後悔。
幾秒鐘後懸浮器穩穩落地,同時艙門也敞了開來。
這個時候徹藍行宮裡的宴會已經開始有一段時間。
沒有人知道今晚有“大人物”到來,因此這裡的氣氛也變得有些古怪。
還沒走入徹藍行宮的大門,陸雲挽就看到不遠處有兩隻人魚正相擁著朝水中跌去。
他下意識頓住了腳步。
……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要不然還是走吧?
陸雲挽站在徹藍行宮的大門外久久不動,就在他心裡百般糾結,甚至於打算現在找個機會從禮儀官麵前溜走的時候,行宮外忽然有人注意到了他。
“攝政王大人?”
那人魚不知道究竟喝了多少酒,早就是一副醉醺醺的樣子了。
在酒精的麻痹下,他整個人的反應都變得遲鈍不少。
本應該恭恭敬敬的他,在看到陸雲挽的瞬間竟然忘記了眼前人的身份,將剛才那句話脫口而出。
人魚的聽覺本來就很靈敏。
那個人魚的話音剛才落下,徹藍行宮的中央大廳裡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甚至於就連重要的事情剛才做了一半的人魚都停了下來,並下意識朝徹藍行宮門外看去。
陸雲挽:……!!!
救命,好尷尬啊啊啊啊啊啊。
你們忙你們忙,不要看我好不好……
自己的出現真的是太太太太不合時宜了。
此時此刻,鮮紅的“尷尬”兩字從陸雲挽的心中砸了下來。
但無論心裡究竟有多麼的慌張,陸雲挽的臉上還是努力揚起了微笑。
他像是沒看到徹藍行宮中央大廳裡的人剛剛在做什麼一樣,徑直走了進來,接著將周圍的人掃了一眼,並順手從一邊的小桌上端起了一杯冰酒。
這一串的動作行雲流水,看得周圍人魚全部愣在原地,遺忘了要與他打招呼這件事。
直到仍在持續尷尬的陸雲挽一口氣喝完半杯冰酒,他周圍的人這才反應過來……
“攝,攝政王大人……呃……晨,呃不對。”明顯服用了藥物的人魚連話都說不清楚。
現在明明是深夜,但是在看到陸雲挽之後,他竟然差一點就將“晨安”這兩個字脫口而出。
聽到這裡,陸雲挽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掃了那個人魚一眼,微曲手腕將酒杯放到一邊:“不用行禮,你們繼續吧,就當我不在這兒。”
“額,是的。”
人魚們完全不明白陸雲挽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他們本能地對陸雲挽保持警惕,但是沒有過多長時間,這座巨大的宴會廳就又恢複了不久之前的樣子。
人魚天性放縱,有楚漳這個皇帝“當榜樣”,他們更是肆無忌憚。
徹藍行宮裡的人魚們明明知道陸雲挽的危險,但卻還是在藥物以及本能的支配下繼續瘋狂了起來。
沒有多長時間,這座行宮就又恢複了往常的樣子。
……
與此同時,首都星另一邊。
不同於笙歌不歇的徹藍行宮,這裡安靜的不像話。
身著墨藍色正裝的少年坐在落地窗邊,靜靜地凝望著幽深的海底。
雖然同樣被楚漳仇恨、厭惡,但是楚玄舟畢竟是帝國的皇子。
按照帝國的傳統,回到首都星之後,楚玄舟並沒有和大部分人一樣住在徹藍行宮,而是回到了皇宮。
此時他正耐心地等待著那個時刻的到來。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人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殿下——”
對方話還沒有說完,楚玄舟就轉身看了過去。
見狀,那個侍從立刻將後麵的話咽了下去。
剛才九殿下吩咐,如果沒有重要的事就不要來找他……自己忽然過來是不是冒犯到了他?
想到這裡,那個侍從立刻出了一身的冷汗。
而看到他依舊站在這裡不說話。楚玄舟終於不耐煩地問:“怎麼了?”
“……呃。”
此時人已經冒冒失失地趕到了這裡,並且打擾到了楚玄舟做正事,這個侍從當然不能再說沒事——那不就是在耍殿下嗎!
沒有辦法,他隻好咬著牙將自己剛才收到的消息說了出來。
“回殿下,剛才徹藍行宮那邊傳來消息,攝政王大人忽然離開了寢殿,去了徹藍的中央殿堂參加宴會。”
正在彙報消息的侍從沒有想到,和自己預料中完全不同的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剛才還坐在窗邊的楚玄舟立刻站了起來。
他皺眉問:“你說攝政王殿下……他去哪裡了?”隨著話音的落下,少年眯了眯眼睛。
此時的楚玄舟危險、氣場強大。
與陸雲挽身邊那個不時露出委屈、脆弱神情的少年簡直不像一個人。
在楚玄舟氣場的壓迫下,那個侍從隻得再說一遍。
“攝政王大人去參加正在徹藍行宮中央殿堂舉辦的宴會了。”
“我知道了。”
這一次楚玄舟一秒鐘都沒有再猶豫,他徑直向著門外走去。
少年表現得過分乾脆,就像那個剛才還在耐心等待楚漳消息、等待著帝國大亂時刻的人不是他一樣。
楚玄舟的反應叫那個侍從愣了一下,他下意識跟了上去。
墨藍色的懸浮器飛過大半個首都星,在幾分鐘之後落在了徹藍行宮的門外。
……
宮殿裡的陸雲挽在看到周圍人越來越大膽的動作後,終於默默地端著冰酒,走向了宴會廳的角落。
心中無限悔恨的陸雲挽,原本隻是想在這裡避避風頭,等過一會兒就立刻離開。
但是他沒有想到,剛到這裡陸雲挽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身著淺灰色緞麵禮服的少年,被人推搡著來到了這個角落。
幾秒鐘之後,一枚耳光重重地落在了少年的臉上。
就在剛剛坐上沙發的陸雲挽打算再重新找個位置的時候,他忽然看到那個少年的唇邊也因耳光流出了一道血跡。
……最重要的是,陸雲挽認識他。
眼前那個少年就是陸雲挽之前在宴會上見過的那個粉尾人魚,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他似乎是叫時珈悅?
陸雲挽看到了時珈悅,而不遠處的少年也看到了他。
兩人視線無意相對的刹那,少年的眼眸忽然亮了起來。
他忍不住將求助的目光向陸雲挽投來。
可還沒有等陸雲挽做點什麼,就見對麵那個人魚再一次將時珈悅重重地推倒在地,接著又向他的肚子上踢了一腳。
那一腳似乎用上了對方全身的力量,時珈悅直接向後滑去,整個人也因此躺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
“老子養你這個廢物兒子是做什麼的!”
“什麼都做不好,還不如死了算了!”
這一切隻發生在短短一瞬之間。
陸雲挽也正是在這個時候發現,說話的人魚長得的確和時珈悅有三四分相似。
他是時珈悅的父親?
沒時間想這些有的沒的,就在時珈悅重重向後摔去的同一時間,陸雲挽就已經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他端著酒杯,緩步走到了那個名叫時珈悅的人魚,以及他的父親身邊。
與此同時,楚玄舟也來到了徹藍行宮中央大殿之中。
和直接被禮儀官帶到正門的陸雲挽不一樣的是,早有準備的楚玄舟走的是最不起眼的那扇側門。
這個時候整間宴會廳都已經陷入了瘋狂,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到來。
……徹藍行宮裡的一切都讓楚玄舟無比厭惡。
失去理智的人魚還有徹夜的狂歡,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想起了小時候在低等星球上見到的場景。
人魚嗅覺靈敏,聞到空氣中傳來的怪異氣味後,楚玄舟甚至想要嘔吐。
好巧不巧的是,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不長眼的人魚忽然靠近過來。
已經被本能支配的他失去了大半意識,甚至於在靠近之後都沒有注意到自己身邊的人就是最近帝國風頭無兩的楚玄舟。
但是人魚的本能吸引著他,並告訴他:眼前的少年無比強大。
混亂中他將一杯酒塞到了楚玄舟的手裡。
在低等星球長大的楚玄舟一下就嗅出,這杯酒裡有些藥物。
不過這個藥.物非常普通,甚至於效果也就和烈酒差不多。
尤其對楚玄舟這種頂級人魚來說效果就更差了。
哪怕這不是一杯摻雜了藥物的酒,而是一杯藥,楚玄舟一口氣喝掉也不會怎麼樣。
可儘管如此,楚玄舟心中那股濃濃的厭惡感還是催促著他將手裡的東西丟掉。
就在楚玄舟想要動手的那一刹那,不遠處的一幕落入了他的眼底。
“……雲挽?”楚玄舟看到,陸雲挽走到了一個少年的身邊。
他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酒杯,結實的杯壁竟隨之產生了裂隙。
但就在它即將碎裂的那一秒,楚玄舟卻居然笑了一下。
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將酒一飲而儘,然後就偽裝出了一副緊張的模樣。
楚玄舟沒丟酒杯,而是端著它向前走去。
——那裡正是陸雲挽所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