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帝國科技大學的學生,”陸雲挽有些不明白高澄珂的意思,“也不會呃……什麼動力學。”
聽到這裡,高澄珂忽然笑了起來,她走來無比自來熟地拍了拍陸雲挽的肩膀:
“不是讓你和我們一起設計,是希望你可以承擔試飛工作。對了!我們周老師雖然年輕,但是科研水平絕對一流。實驗安全性你一千個一萬個放心!”
“之後隻要有新懸浮器,都讓你第一個開,我們實驗團隊還能去很多不對方開放的場地。哦,對了對了!你要是感興趣的話……”說道這兒,高澄珂忽然壓低了聲音,她湊到陸雲挽的耳邊說,“還能讓你偷偷開機甲哦。”
站在一邊的周鳴霜也用力點了點頭:“對。”
這兩人表現得就像完全不知道無證駕駛機甲是帝國明令禁止行為一樣……
儘管陸雲挽的心理障礙還沒有治好。
但不得不說,高澄珂和周鳴霜的邀請真的誘.惑到了他。
“還糾結個毛線啊!”聽到這裡,班如風也來勁了,“答應答應!反正你不是每天都沒有事情做嗎?能開機甲誒!換我我也上。”
往日的攝政王做事之前總是瞻前顧後,預估風險計算收益,活得小心翼翼。
但是現在的“陸閒”,卻完全不想再走過去的老路。
任性一點,隨心一點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看著周鳴霜身後那群學生崇拜而又期待的目光,陸雲挽隻糾結了不到三秒便點頭:“行啊,沒問題。”他笑了一下,也學著高澄珂的樣子,用力拍了拍她的肩。
“完美完美!從此之後你就是我大哥了!”高澄珂看上去很激動。
而陸雲挽也毫不推脫地將這個稱號收了下來,接著便被女生拽到了人堆裡問東問西。
隻有社恐的周老師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流露出了一點點失望的神情……喂,你們把我給忘了。
哎……要不然還是算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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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澄珂的許諾,讓原本就有點蠢蠢欲動的陸雲挽再一次對機甲動了心。
攝政王不能有弱點,更不能暴露自己不能駕駛機甲的事實。
但是生活在洛厄爾星的普通人類陸閒卻可以。
離開石林之後,陸雲挽便在星網研究起了如何治療心理障礙。
而沒過多久行動力驚人的他,就已經給幾家機構發去了信息詳細問詢。
沒事遊山玩水,泡溫泉、吃大餐,有興趣了飆飆懸浮器,等到再有機會還能重新開機甲。
這日子可真是美好的不像話啊!
樂不思蜀的陸雲挽,已經完完全全將首都星的一切都拋在了腦後。
有關攝政王的那段記憶,就像是一段夢境便縹緲了起來。
……直到有一天,一架如城市般巨大的藍色星艦從洛厄爾星上空掠過,將他短暫地拉回了現實之中。
此時正是陸雲挽所在半球的上午,剛才睡醒的他打開臥室底部的暗門,將自己泡在了淺淺的溫泉水中。
就在陸雲挽昏昏欲睡的時候,一片巨大的陰影忽然從天際的了另外一邊落了過來。
僅僅幾秒,這裡便從上午重新回到了深夜。
“……這是什麼?”陸雲挽緩緩蹙眉。
他抬頭看到——原本湛藍的天空,被龐大無邊際的星艦遮了個嚴嚴實實。
那一架星艦正在低空飛行,它幾乎是擦著遠處雪山的山頂移動了過來。
黑暗中陸雲挽隻能看到星艦冰冷的金屬外壁。
龐大的星艦低空巡航路過此處,落下的陰影瞬間遮走了天上所有光亮。
此時的陸雲挽就像被巨獸壓在了腹底,連呼吸都變得緊張、急促了起來。
“楚玄舟……”陸雲挽下意識輕輕念出了這個他曾經無比熟悉,但卻有幾個月不曾說出口的名字。
在飛過這片湖泊的同時,星艦的底部忽然亮起藍光。
皇室的圖騰亮了起來,暗藍色的光亮將陸雲挽瞬間吞噬。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陸雲挽所處的這片湖泊溫度好像都隨著星艦的突然到訪降低了一點。
原本清淺的湖水,也在這一瞬間變得如深海一般冰冷。
陸雲挽的內心深處生出了濃濃的恐懼。
……他下意識想起了曾經海底的一場瘋狂。
十分鐘後,巨大的星終於緩緩地飛離此處,那種被人緊緊扼住咽喉的感覺也消失了。
陸雲挽艱難地從湖水中爬了上來,白色絲質的浴袍緊緊貼在他的皮膚上,並將地板打濕一灘。
他就這麼坐在地上,一點點喘.息著平靜了下來。
*
就像《人魚帝國》中描述的那樣,成為皇帝的楚玄舟,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者。
他不相信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並且永遠保持著不安。
除了嚴控皇室軍團,並將屬於自己的駐軍布置到帝國的角角落落以外,年輕的統治者還離開首都星,乘坐著星艦巡視自己的領地。
今天,楚玄舟的星艦正好經過洛厄爾星的上空。
往常年輕的帝王總是會站在位於星艦正前方的駕駛艙裡,低頭俯瞰自己的領土。
但是這一次楚玄舟有些反常。
少年並沒有注視自己的領土,而是一個人待在房間中。
他躺在巨大的床榻上,緊緊地用布滿傷痕的手攥著一件黑色襯衫。
因為過分用力,遲遲不見好的傷口繼續滲血,不過幾分鐘時間,就將他握在手中的襯衫完全打濕。
星艦上巨大的臥室被各種投影擠滿……。
或是宴會,或是剪彩活動,或是駕駛機甲的影響。
種種種種各不相同,看上去無比混亂。
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全息投影裡的主人公都是帝國曾經的攝政王。
“雲挽……”楚玄舟看著全息投影裡的形象,一聲接一聲的呢喃著。
下一秒,楚玄舟的臉上便流露出壓抑痛苦的神色。
陌生的欲.望不知從哪生出,一波波地衝擊著楚玄舟的大腦。
什麼帝國、權力全都被他忘到了一邊去。
楚玄舟的心中隻剩下一個欲.望在不斷膨脹。
陸雲挽。
他想要陸雲挽。
想要得到他,甚至還想要毀滅他。
這兩種截然相反的感覺交織衝撞,楚玄舟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痛苦過。
不遠處全息投影裡正在參加宴會的男人,忽然端著酒杯轉身朝楚玄舟所在的方向笑了一下,同時緩緩舉杯。
陷在床上的少年在這個時候艱難地抬起手臂,試圖牽住他。
但楚玄舟最終隻抓了個空。
就在下一秒,滿房間的全息投影忽然消失了個乾乾淨淨。
房間陷入了令人窒息的黑暗之中。
緊接著,紅光閃爍。
楚玄舟的隨身光腦亮了起來——
“警告!警告!您已進入洄遊期!”
“……激素水平異常。”
身為人魚,楚玄舟一向理智強大,從不曾被洄遊期控製。
從前這三個字對他而言隻是一個遙遠的名詞。
但是現在,在陸雲挽離開後的今天,楚玄舟的洄遊期終於姍姍來遲……
少年的臉上閃過幾絲痛苦。
屬於人魚的情.欲和破壞欲一起襲了上來,但是他心裡想的那個人卻不在這裡。
來自心底裡的本能與欲望,就像一隻大手,不斷擠壓捶打著他的心臟。
光腦再一次根據他的狀態發出了警告:“警告!警告!您已進入洄遊期!”
下載有洄遊期檢測功能的光腦,綁定的主人都是人魚。
見楚玄舟遲遲沒有動靜,光腦再一次發出提示:
“請您及時尋找伴侶——”
光腦的提示非常曖昧,人魚們都知道這個“伴侶”並不是指他們的合法伴侶,而是……隨便什麼能幫他們度過洄遊期的臨時伴侶。
提示音還沒有播完,楚玄舟突然隨手拿起擺放在床頭的花瓶朝光腦砸了過去。
下一秒它就沒有了聲音。
這個時候房間裡麵又黑又靜,隻有人魚艱難的呼吸聲一遍遍在這裡回蕩著。
楚玄舟完全沒有理會光腦的提示,他繼續輕輕地呼喚著陸雲挽的名字,整個人都被本能裹挾著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
“……雲挽。”
少年忽然看著黑色的天花板,緩緩地笑了起來:“……等你回來,一定要記得補償我。”
楚玄舟的笑容明明那麼溫柔,但若是陸雲挽能看到的話,卻一定會不寒而栗。
混亂中,巨大的星艦以最慢的巡航速度飛過這顆人類星球,重新融入深空之中。
如一個幽靈,靜默著從陸雲挽的身邊飄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