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寂靜的房間門裡,腳步聲顯得愈發刺耳。
與此相伴的還有一陣細小、清脆的碎裂聲。
……這是什麼?
陸雲挽的思緒一亂,下一刻“藍星花”這三個字便突然闖入了陸雲挽的腦海中。
他的手指瞬間門蜷縮在了一起。
陸雲挽下意識側身,朝著不遠處放著的銀色瓷瓶看去。
透過反光他看到:
一架黑色的機甲懸停在彆墅之外,而機甲所連的那個入口,正是種了藍星花的。
從那天在房間門中發現花瓣起,陸雲挽就不再收拾乾花。
不知不覺中,房間門的入口處已經落滿了藍星花。
而此時原本應該聚在門口的藍星花瓣,就像那天一樣,灑向了房間門。
它們明顯是被開門時吹進來的風帶到這裡的
所以說不久之前那些不知道為什麼被吹到這裡來的花瓣,是不是也是這樣來的?
臥槽……
不會吧?
陸雲挽的身體瞬間門變得冰涼。
刹那間門他也無法想通到這究竟代表著什麼,但是陸雲挽卻本能地對來人和藍星花產生了濃濃的恐懼。
“雲挽,你醒了。”楚玄舟的聲音在陸雲挽耳邊響起,他的語調溫柔,完全聽不出一點瘋狂和喪失理智的樣子。
下一秒他便輕輕地坐在了陸雲挽的床邊,動作輕緩地替人類整理稍顯淩亂的碎發。
陸雲挽強行擠出一抹微笑:“嗯,陛下是什麼時候來這裡的?”腦子亂成一團,以至於不知道和楚玄舟說些什麼的陸雲挽隻好這樣無聊地寒暄了起來。
來這個世界的幾年,陸雲挽彆的沒有學會,隱藏恐懼倒是做到了完美。
他不知道,這一瞬楚玄舟是沒有看出自己的害怕,反倒是在這張蒼白的麵孔上讀出了疏離和冷漠。
隻過了一個晚上,陸雲挽表現得卻像是忘記了昨天發生的一切似的。
再見麵時兩人的關係不但沒有縮近,甚至……似乎還疏遠了一點。
人魚的笑容忽然一僵。
接著楚玄舟像是沒有看到陸雲挽的表情似的,將躺在床上的人類扶了起來:“你餓了嗎?要不要嘗嘗這個,我剛才按照星網上的食譜做的米粥。”
語畢,楚玄舟輕輕地將端在手上的小碗放到了一邊的床頭櫃上。
楚玄舟說得沒有錯,陸雲挽滿打滿算也要一天水米未進了。
現在他的確有些餓。
但是陸雲挽卻隻淡淡地瞥了那個小碗一眼,並像是沒有聽到楚玄舟剛才的話似的問:“陛下是怎麼擁有我住處權限的?”
陸雲挽在懷疑自己?
楚玄舟一點點將微笑收了回來,侵略感在那雙暗紫色的眼眸中一閃而過。
就在陸雲挽警惕起來的瞬間門,那種感覺又蕩然無存。
人魚側身將放在床頭櫃上的碗端了起來,他輕輕地舀了一勺,像是說什麼不重要的話似的隨口道:“攝政王大人,我是帝國的最高統治者,這裡的一切都是屬於我的。隻要我想,就能去任何地方。”
以及擁有任何人。
包括你。
楚玄舟的語氣輕鬆,但是陸雲挽的心卻瞬間門因為他的話而緊張了起來。
並默默地在心中將他沒有說完的話補全。
主角這是在威脅自己嗎?
“好了,攝政王大人嘗一嘗吧。這是我第一次下廚,如果你覺得不好吃的話,我就去將它倒掉,再用家政機器人來做。”楚玄舟一點也不熟練地舀了一勺,無比緊張地將它放到了陸雲挽的唇邊。
冷白色的湯匙在人魚的手骨襯托下顯得格外小,而楚玄舟的動作也因此變得愈發小心。
“可以嗎?”楚玄舟慢慢抬起眼眸,有些無措地看向陸雲挽。
剛才還帶著攻擊性的紫眸,在這一瞬間門又變回了陸雲挽熟悉的脆弱小心的樣子。陸雲挽:……
嘗一下也沒有什麼吧?
楚玄舟也不能給自己下毒對吧?
人類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說服了自己。
“好。”陸雲挽將視線收了回來,在楚玄舟的幫助下輕輕地抿了一口勺中的米粥。
刹那間門,淡淡的甜味便充斥了陸雲挽的口腔,喚醒了他的味蕾。
“怎麼樣?”見狀,帝國的最高統治者立刻像一個小孩似的激動地朝陸雲挽邀功了起來。
“味道很好,”在甜味的麻痹下,陸雲挽的神經也放鬆了不少,他朝楚玄舟笑了一下說,“陛下很有天賦。”
陸雲挽發誓,自己這句誇獎絕對是真心的。
沒想聽到陸雲挽的答案,楚玄舟卻忽然皺眉對他說:“不,雲挽,我沒有什麼天賦。”
他低頭笑了一下說:“我從四個小時前就開始試著學習它的做法,這是第九鍋。您可以去看看,直到現在廚房裡還是一片狼藉。”
“……我和這個世界上的無數人一樣,都隻是普通人,有自己的私心,有想要擁有與不肯失去的東西,”楚玄舟的視線忽然牢牢地鎖定在陸雲挽的身上,“我沒有您想想的那樣厲害,那樣堅強。”
陸雲挽的呼吸一窒,他笑了一下,正對著楚玄舟的視線看了過去:“陛下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
楚玄舟沉默了一下沒有說話,他一隻手端著碗,另外一隻手則輕輕抬起,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陸雲挽的耳垂。
他的動作很輕,但是隻一下陸雲挽耳朵上還沒有長好的傷口還是隨之傳來了一陣刺痛。
楚玄舟終於再次開口,他壓低了聲音故意靠近陸雲挽的耳邊,輕輕地吹了一口氣後才繼續說:
“……攝政王大人,我想您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完美的統治者形象隻是偽裝,我並沒有表現得那樣大公無私。我卑劣、自私、心狠手辣。有些事情我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有的事情,隻要我還活著,那便不會再允許它發生。”
“就比如說已經體會過失去您感受的我,絕對不允許有第一次。”
楚玄舟一字一頓地說。
他的目光依舊柔和,甚至語氣還是那麼的委屈。
但是凡是聽到他話的人都能確認,楚玄舟的的確確是在威脅陸雲挽。
說完之後,楚玄舟就像剛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重新認真地將手中的小碗端起,並將勺子帖子在了陸雲挽的唇邊。
啊啊啊啊好可怕!
救命,誰能帶走我?!
陸雲挽表麵仍在強裝鎮定,但事實上身為正常人的他已經被楚玄舟的話所震撼。
在溫熱的小勺觸向陸雲挽唇瓣的那一瞬,他下意識地張開了嘴巴,而視線則隨之向彆處飄去,試圖躲避楚玄舟的目光。
可就是這一下出了問題。
陸雲挽的視線好巧不巧地落在了楚玄舟的手背上。
猙獰的傷疤瞬間門烙在了陸雲挽的眼底,他下意識蹙眉,並再次移動視線。
陸雲挽的任何小動作都逃不過楚玄舟的目光。
“攝政王大人,您討厭我的手嗎?”人魚的語調忽然冷了下來。
他沒有收回手的意思,甚至將它微微前移,試圖讓陸雲挽看得更加清楚。
與此同時,楚玄舟再次用他特有的溫柔又乾淨的語調朝陸雲挽絮叨了起來:
“……雲挽我有告訴過你這些傷的來曆嗎?”隻要一想到滄芮星上那混亂的幾天,楚玄舟的記憶便突然混亂了起來,他的目光失焦,嘴裡的話也忽然變得零散。
不等陸雲挽回答,楚玄舟繼續說:“在爆炸過後,我就趕到了廢墟上,試著將你從裡麵救出來。你知道嗎……那些原本冷冰冰的石頭,都因為爆炸和後麵的大火而變得滾燙,我的手剛一觸上去,皮肉就瞬間門被燙得焦黑。”
“他們都說人魚是冷血動物,可是就連我的手,還有滄芮星上的一塊塊巨石都被燙成了那樣……攝政王大人的心怎麼還是那麼的冰冷?”楚玄舟的語氣裡滿是埋怨。
然而他輕描淡寫說出的話,卻讓陸雲挽不寒而栗。
“後來我一層層剖開了巨石,找到了你的石棺……隻要想你的時候,我都會在那裡和你相擁而眠。”
說著說著,楚玄舟居然笑了起來。
好像他的回憶裡完全都是美好的記憶,沒有一點點血腥似的。
這個時候,陸雲挽的心臟已經因為楚玄舟的話而急速跳動了起來。耳邊更是瞬間門傳來了一陣嗡響。
……臥槽,楚玄舟說什麼?!
他隻要想我的時候都會做什麼?
陸雲挽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半晌過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楚玄舟喜歡看到攝政王那為數不多的恐懼時刻。
似乎是看出了陸雲挽的緊張,楚玄舟不但沒有停下自己的“威脅”甚至於還變本加厲——
他輕輕放下了手中的湯匙和小碗,用遍布傷疤的猙獰右手滑過陸雲挽的手臂,然後是對方的肩膀……
凡是被他觸碰過的地方,都生出了一層雞皮疙瘩。
“雲挽,我忍不住想要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什麼秘密?”陸雲挽用儘全力才能艱難地說出這番話。
隻聽楚玄舟笑了一下,忽然貼近在他耳邊悄悄說道:“在你睡著的時候,我做了不少有意思的事。”
陸雲挽:!!!
“……這次的事情實在是太危險了,如果我晚來一步的話,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楚玄舟的聲音裡滿是擔憂,“我說過,我絕不接受你再次離開。所以我便趁著攝政王大人睡著的時候,在你的皮膚下植入了一塊定位芯片……它隻有發絲切麵那麼大。”
說到這裡,人魚緩緩地笑了起來。
他抬起頭盯著陸雲挽的眼睛,用曖昧又沙啞的聲音說:“現在傷口已經愈合。雲挽,它可能存在於你任一塊皮膚之下,你永遠也找不到它在哪裡……”
“怎麼辦攝政王大人,我實在是太愛您了。”
“愛您愛到……想要將您永遠地困在我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