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著向IF:荊棘塞途,榮辱浮沉
如果雲挽沒有洗除記憶的另一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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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雲挽的雙.腿灌了鉛一般沉重,無法忽視的痛意叫囂著向他湧來。
景婉圻的葬禮已經舉辦完畢,可現在他哪怕閉上眼睛,大腦內還是會反複對方葬身火海的那個瞬間。
這一幕就像夢魘一樣糾纏著陸雲挽。
……這是他送走的第幾個人?
陸雲挽已經記不清楚了。
滄芮星細雨蒙蒙,空氣陰寒磣骨。
陸雲挽已經在沙發上坐了半天,可是包裹著他的柔軟皮料還是那麼的冷。
他的視線漫無目的地在房間中漂移著,半晌後才意識到自己的身體正發冷、顫抖著。
陸雲挽頂著劇痛,下意識拉緊了衣襟。
就在這個時候光腦閃爍了兩下,艾忒溫的聲音出現在了陸雲挽的耳邊:“攝政王大人,楚玄舟已經被帶過來了。”
……楚玄舟?
哦,九皇子楚玄舟。
陸雲挽的大腦混亂一片,頓了一下他這才意識到艾忒溫都說了什麼。
楚玄舟是超級光腦測算出來的“帝國未來”,在他的統治下,龐大的帝國將會擯棄舊習,甚至於人類的地位也將大大提升。
不久前將他從下等星球帶回首都星的太後薨逝,連帶著楚玄舟所處的境地也危險了起來。
想到這裡,陸雲挽那雙黑沉的眸色一暗。
皇室架構複雜,各種叫得上名字和叫不上名字的皇子、公主不知道有多少個。
放在平常陸雲挽絕對不會在意一個人魚貴族的未來。
但是楚玄舟和他們不一樣。
擔心他死在彆人手上,陸雲挽必須先下手為強,將楚玄舟抓到滄芮星。
沉默半晌,陸雲挽終於從劇痛中掙紮出來。
“把他關到Z-D7監區。”陸雲挽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已經沙啞的不像話。
“是,攝政王大人。”
艾忒溫的聲音落下,房間裡重新安靜了起來。
沉默與孤單像一隻巨獸,一點點蠶食著陸雲挽的靈魂。
攝政王不由攥緊了拳。
過了好一會,他總算用力撐著沙發站了起來。
緊接著拿起那支罌粟手杖,緩步向著Z-D7監區走去。
厚重的地毯吞沒了陸雲挽的腳步聲,也吞噬了他的疼痛與掙紮。
獨自走在房間時,陸雲挽的身影還略顯狼狽。
但是等待艙門打開踏上走廊的那一瞬,陸雲挽立刻挺直了腰背,熟悉的微笑再一次出現在他的臉頰。
陸雲挽將一切都藏了起來。
……
幾分鐘後,陸雲挽緩緩走到了Z-D7監區。
剛一站定黑色的外牆驟然消失,伴隨著水汽寬一尊巨大的囚籠出現在了陸雲挽的眼前。
……他緩緩地蹙緊了眉。
透明艙內的楚玄舟傷得不輕。
少年的手臂上沾滿了鮮血,他的頭無力垂下,隔著長長的銀發陸雲挽隻隱約看到楚玄舟緊緊闔著的雙眼。
一邊的光腦顯示,楚玄舟仍在沉睡中。
“攝政王大人,九殿下的狀態不是很好,將他帶到滄芮星後,負責守衛這裡的士兵濫用了私刑……”說著,艾忒溫便一臉緊張地朝陸雲挽行了一個軍禮。
實際上無論是陸雲挽還是艾忒溫,兩人都沒有下這樣離譜的命令。
造成這一切的原因,是龐大衍微軍團的日漸失控。
陸雲挽知道自己的屬下在想什麼。
艾忒溫是衍微軍團的第二負責人,他認為自己對龐大軍團的失控負直接有一定責任。
不過陸雲挽並沒有像艾忒溫想的那樣不悅。
“沒關係。”說著,陸雲挽竟然笑著將手指輕輕地貼在了艙壁上,鴉羽般濃黑的睫毛遮住了陸雲挽的眸色,沒有人知道他此時究竟在想什麼。
停頓了片刻,陸雲挽補充道:“注意,不要讓他死掉就好。”
“這……”艾忒溫愣住了。
和那群隻知道攝政王大人喜怒無常,“殘忍、暴虐”的普通士兵不一樣,艾忒溫了解陸雲挽實際上比誰都要理智。
或許這幾年……他狀態明顯不佳,對軍團疏於管理。
但隻要陸雲挽發出的命令,就沒有一個是無緣無故的。
陸雲挽以前從沒有搭理過什麼落魄王室成員,以至於艾忒溫以為陸雲挽將楚玄舟帶來是為了幫他。
於是他試探著問:“不用為他治療外傷嗎?”
陸雲挽輕輕地咳了兩聲,他似乎是看膩了,終於將手從冰冷的艙壁上落下。
“不用。”陸雲挽說。
艾忒溫看到,陸雲挽的臉色不太好。
除了和平常一樣蒼白的皮膚外,陸雲挽的嘴唇更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沒有了血色。
陸雲挽的狀態不適合在這裡待太久。
還好現在Z-D7監區隻有艾忒溫和陸雲挽兩個人,他猶豫了半晌終於忍不住問陸雲挽:“可是攝政王大人,您帶九殿下回來,難道不是……”
陸雲挽慢慢轉身看向艾忒溫。
他斜倚在冰冷的艙壁上,姿態難得輕鬆又隨意。
但是熟悉他的艾忒溫卻在陸雲挽的身上看到了濃到化不開的疲憊。
陸雲挽將艾忒溫的話接了下來:“難道不是應該好好照顧他?幫他一把嗎?”
艾忒溫沒有說話,但是他的眼神告訴陸雲挽,自己的的確確是這樣想的。
監牢裡麵安靜極了,陸雲挽的耳邊除了呼吸聲外隻有光腦運轉發出一點噪聲。
此刻他的關節如有刀割般疼痛,一切都在催促他儘快離開這裡地方。
但是這一次,陸雲挽竟然略有些反常地停在了原地。
艾忒溫看到,攝政王的視線又一次落在了楚玄舟的身上,這一回陸雲挽看了人魚小半晌,忽然回頭問他:“你不覺得他的處境和人類很像嗎?”
陸雲挽的比喻將艾忒溫嚇了一跳。
他知道攝政王大人雖然不說,但是打心眼裡是瞧不起那些來自皇室的人魚的。
可是現在,陸雲挽竟然將楚玄舟的處境與人類相類比。
“他沒有精神力,是皇室內著名的廢物……在大多數人魚的眼中,楚玄舟和人類一樣‘無能’一樣‘卑微’……艾忒溫,你覺得如果今天被帶到滄芮星來的是個人類,我應該怎麼做?”
“應該……應該讓他自己想辦法擺脫‘廢物’的名號,而不是將他弄到滄芮星來,藏在‘攝政王’的背後。”艾忒溫不由自主地說。
這句話並不是他自己想出來的,而是有人問陸雲挽為什麼不為人類提供庇護時他說過的。
說完這句話後,艾忒溫忽然愣住了。
他搞不懂陸雲挽究竟要做什麼。
攝政王的話並不多,但是景婉圻的離開卻讓陸雲挽陷入了難以言喻的孤單,他今天難得與自己忠心耿耿的屬下多說了兩句。
陸雲挽看著楚玄舟笑了一下,接著淡淡地對艾忒溫說:“能被太後帶到首都星,他不會像表現得那麼簡單。”
“不過現在無論欲.望有多大,他都隻是一個幼稚的人魚……之前的生活太安逸,眼界太淺。”陸雲挽漫不經心地說。
事實上相比起皇室其他人魚,楚玄舟的生存環境已經堪稱惡劣了。
但是艾忒溫想,陸雲挽或許是全星際最有資格說楚玄舟“生活安逸”的人。
說完之後,陸雲挽終於不再看楚玄舟。
他重新拿起罌粟手杖,向著監牢外走去。
與攝政王一同工作了這麼多年,艾忒溫最知道在陸雲挽的身邊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雖然還是不懂攝政王這樣做的用意是什麼,但見陸雲挽要走,艾忒溫立刻跟了上來。
等離開這裡後,他不動聲色將陸雲挽的意思傳了下去——
可以適當給楚玄舟一點“教訓”但是不能過分。
沉睡中的楚玄舟不知道,自己未來的命運就這樣簡簡單單地在陸雲挽的操作下發生了扭轉。
改變其他人的人生:這正是攝政王最擅長做的事。
*
陸雲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離開Z-D7回到房間裡的。
隨著景婉圻的逝去,始終折磨著陸雲挽的幻覺變得愈發豐富。
且不說正常行動,此時陸雲挽就連呼吸都疼痛難忍。
艙門剛一合上,罌粟手杖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啊!”
陸雲挽的小腿隨之生出一陣刺痛,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人便已經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呼……”
陸雲挽努力調整呼吸,試圖集中注意力起身。
然而無論他再怎麼嘗試,那雙修長而蒼白的手臂都半點力也用不上。
陸雲挽看上去狼狽極了。
房間裡死一般的寂靜。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躺在這裡的陸雲挽忽然大聲笑了起來。
他努力用手重重地向身側砸去,可是除了一陣悶響外,陸雲挽什麼也沒有得到。
沉重的無力感拖垮了他。
黑沉而空洞的眼眸向天花板上看去,陸雲挽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直到一滴淚順著眼角落下,他終於艱難且緩慢地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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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注定特殊。
蒼芮星的淩晨時分,透明艙內的楚玄舟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他的大腦先是空白了一瞬,接著終於借助周圍的罌粟圖騰意識到自己現在所在的位置就蒼芮星。
……陸雲挽為什麼要抓自己?
難道他知道太後是自己殺的?
一想到這裡,楚玄舟不用自主的緊張了起來。
他非常清楚和那個將死的太後不一樣,攝政王陸雲挽的勢力非常強大,甚至還有全星際獨一份的滿級精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