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衙署複命,曹操此時正在關注豫州的軍情,見到張韓回來,立即起身相迎,拉著他到了主位之前來坐下,滿臉均是欣慰的笑意。
“伯常,上次多虧你一言,救回我父親之命,若是允誠不去琅琊境內營救,現在我曹氏一家老小已經全都死了。”
“家產自然也追不回來。”
“那家產追回來了?”張韓頗為震驚,不是多倍兵力圍殲彆人可以搶了就跑,根本不和你遊鬥,張闓估計也早就跑進山了。
“沒有,隻有些布匹、帛書、典冊。”
曹操深深地歎了口氣,不過損失雖多,但他從來沒有得到手過,是以並沒有擾亂現在的財庫撥劃,心中可惜,但不至於一直記掛。
“嘖,”張韓話題一轉,說起了小沛的功績,“我與子和將軍駐守小沛西,襲擾數日,令徐州駐防調集而至,據說守將從陳登換成了曹豹,而且根據我軍猜測,陳登可能已經被罷免了。”
曹操仿佛意料之中,埋頭沉思著什麼,但是卻並沒有失落和可惜。
看來陳登這條線曹老板從頭到尾都沒有太多期盼。
“嗯,此事不必在意,徐州本就要打,再沒有比這次更好的機會了。”
“不過,因這次琅琊變故之幸,我心中已經確定了一些事情……”
曹操果然將對張邈的猜測全數告知了張韓,但東郡送去書信的人,並沒有被截獲,曹操抓捕的那名探哨所攜的也隻是一些稀鬆平常的消息。
甚至沒有署名。
那就不知道是誰給誰的,唯有這送信的人知曉,說到此處,張韓笑了笑,拱手道:“如今的安寧來之不易,學生也不想回到刀口舔血的日子。”
“既如此,有些猜測,還請主公試聽之。”
張韓身至亂世,想要生存不光是武藝,還有食物……以前饑腸轆轆的逃荒經曆過,投軍後浴血戰場也經曆過,兗州本是一片坍圮頹唐、荒地遍野。
現在曆經去年的大小戰事,無數人命堆砌,好不容易換來了暫時安寧,地裡有了青蔥禾苗,阡陌交通、耕牛老叟。
一旦內亂,防備不及,引了強敵虎狼入境,不出數月整個境內又會變成滿目瘡痍!
可怕的不是毀壞了耕田,而是反複毀壞之後,百姓將再無所望,心氣全無,崩塌的不止是田土,還是歸聚之心。
張韓不願看到這樣,既然當初選擇了建安天團,那就要立誌將建安魏武之風帶起來!
“嗯,你儘管大膽的說。”曹操目光沉穩,氣勢內斂沉凝,順勢收起了眼前的書簡,平視張韓。
“主公,在下勸進,不過卻要以安內為主,仁德攻徐,戰愈猛,每下一城則對民愈善,並且以陶謙謀逆篡漢、豢養賊寇、謀害曹翁三罪為名。”
“此時主公手握的真正優勢在於,道義仁德,招攬民心!唯有如此,主公越恭謙仁義,用兵愈發迅猛,徐州百姓心中自有公論。然,緩攻之計則會給陶謙帶來些許回旋的餘地,他會自各地請盟友來相助;不過,兗、徐之戰在道義上徐州已經占據了下風,來幫忙的諸侯幫助不義之師,又怎會長久?”
“而局勢若長久如此,人心必然向主公傾斜,將陶謙逼入絕境,他一旦放棄了道義,開始大肆征兵、征糧,負隅頑抗,便是失道者寡助。前來幫助他的諸侯一定會相繼失望,因為他們看得出人心所向。”
“而且主公緩緩攻取徐州,還有一個好處,便是可以防備境內的儒生、官吏趁此時機反叛,且兵力還沒有完全投入到徐州戰場時,隨時能夠折返回來掃除內患。”
“在下認為,內患最重而徐州次之,”張韓認真的拱手,“內有世族豪族隱患,若在此時趁虛開門揖盜,則最為麻煩!”
“開門揖盜?”曹操眼睛一蹬,立即坐起身來,不可思議的盯著張韓:“這是何意?可有證據?”
“沒有,”張韓搖了搖頭,“在下也隻是猜測,如果說趁我軍東征徐州,要在兗州作亂的話,以現在士族的能力還做不到,但若是開門迎其餘諸侯進入兗州,就完全不同。”
“周邊不少賊人窺伺,冀州南部有張楊,張楊軍中收留了一位無處可去的將軍,主公可知道是誰?”
“呂布,”曹操目光陡然一凜,每日都會有駁雜的消息過他的雙眼,可記在心中的隻有那些曾聞名之人,呂布剛好就在此列。
“伯常怎麼確信的呢?”
“在下沒有確信,隻是猜測,但不乏有這種可能,”張韓拱手道,“以所有可能的諸侯為假想敵,再依照情報除去不可能來的,最後剩餘的假想敵,就是呂布最為可能。”
“若是這般想,那不是舉世皆敵?那也太累了,”曹操笑了笑道,不過回味過來也不失為一種方式,張韓沒有料事如神的本事,反而是蠢笨的逐個思索,細細考量,再對比軍情來下定論。
若是呂布,則兗州進虎狼矣,但不知他自長安奔逃投袁紹、又逃離奔張楊,幾經波折還有幾分心氣?
“東郡內,可有懷疑的人?”
“在下不熟東郡官吏,隻和文若先生、祭酒以及仲德先生相熟,”張韓斬釘截鐵的道,“但彆的不說,可關注與邊讓相交莫逆、或者有師友之情的官吏,以名士為主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