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殿議又將其餘功臣封賞一遍,且陛下下令開設死囚,令其行苦役以贖罪。
又降廬江、淮南、九江、汝南、廣陵五郡的一半賦稅,以感謝百姓收容資助壽春一戰的難民。
然後定了來年大計,以修生養息,廣積軍備為主,再重啟雒陽當年諸多吸納人才之計,譬如月旦評等事。
而後大歡而散,恩準許都功臣慶賀,大擺三日筵席。
尚書台光是要昭告天下的詔書和公示都需要數日才能寫完核對,一朝解決了太多決議,君臣都是歡快輕鬆。
散朝出來的時候,和劉備打招呼的官吏已經不多了。
很多人都匆匆先行,劉備也懂,這些人就是立場站在董、伏二人的那些背後勢力。
應當也都是代表了伏皇後的氏族、以及董族,還有許都各家族群。
這些大族之人,都不會看得上曹操,與之有深遠的黨派之仇,光是黨錮一事,就足以讓他們對曹氏恨之入骨。
雖然黨
錮不是曹操乾的。
劉備剛走下幾步,曹操已經趕到了身後,麵露疑惑之色,道:“玄德,皇室宗譜為何沒有你的名字?”
“許是,宗族延綿太長,早已不記我之名了。”
劉備慘然一笑,搖頭而歎:“此事倒是正常,我少時,便是家境貧寒,當年得同宗劉元起資助,讓我與其子劉德然一齊拜入盧師門下,方才得學才能,有一番見識。”
“少時的我,頗為頑劣,至今遇大漢多難,方才知曉所學太淺,無能匡扶漢室。”
他說完這話的時候,曹操伸出手攬住了他的肩膀,臉上露出了笑容,“你這般說,我便明白了。”
“方才,我去問了鐘繇,宗譜在聖駕從雒陽遷往長安時遺失了部分,而在長安多年,他們都曾修補過,但從長安東歸時,又不曾攜帶,恐怕還藏在長安的皇宮之中,現在已經被西涼亂黨劫掠了……”
“原來如此……”劉備聽聞,也是恍然想到此節,心中不免有些悲鳴,這也是大勢所趨,不可逆也,亂世離散能保住性命已是萬幸。
劉備暗暗感慨之時,曹操卻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因此笑著拍打了幾下右手環住的手臂,道:“玄德不必失落。”
“我已下令尚書台擇人立署,補宗譜,尋各地宗親,不久之後就可以為你正明身份。”
劉備抬頭看了他一眼,麵色略有觸動,嘴唇微微動了動,但最終有些話未曾立刻說出口來。
末了還是說道:“丞相是否以為備是為了一個皇親之名,所以心中不甘?”
“當然不是,”曹操坦然一笑,“嘿,我知伱心誌,為大漢重回昌盛,你怎會因此而不甘?隻是如我們尋常人家一樣,親人在前不得相認而悲傷失落罷了。”
“但,大戶人家認親需有族譜,更何況是帝王聖駕之家,玄德莫要著急。”
“知我者,曹公也。”
劉備深深一拜,心裡怎能說不感動,曹操坦然行事,堪稱人臣至德,不曾有自己私心在內。
隻是事與願違而已。
兩人走過了長長的宮牆,此刻朝陽升起,潑灑的日光暖人心扉,劉備逐漸聊得開懷了起來。
“玄德,”到宮門前,曹操上馬車時回頭喚了他一聲,卷曲濃密的胡須微微顫動,“恭賀封侯。”
劉備站定當場,回身恭敬一禮,看著曹操和煦的笑容,由衷的道:“多謝丞相。”
……
出城門,不久後劉備就在內城街道外看見了靠在路邊的馬車。
車上一人掀開門簾,鬢邊垂落黑須,胡須濃密卻修整整潔,雙眸細長卻有精光,此刻臉上正帶著得意的笑容。
正是國舅董承,他見劉備已走到了不遠處,朗聲道:“劉皇叔,今日朝堂之上,可否以豐功偉績,加官進爵?”
董承在期待著,劉備若是春風得意時聽見這話,會作何感謝。
因為宗譜、皇叔之名,乃是他們在其中運作許久,方才尋到的良機,也是當時找上劉備的契機所在。
皇叔之名,分量極重,可謂劉備以此躋身“諸侯”的本錢,而日後他若是領兵在外,便同樣可以抗衡曹操,這亂世勝負便未可知也。
而他們,也將為一方諸侯立下汗馬功勞,無論是皇親劉備,還是名族袁氏,都能給自家的氏族帶來百年榮華!
譬如……當年分了楚霸王屍體的五族之中楊氏一樣,延綿數百年,浪花淘儘,唯此勳貴大族屹立不倒。
董承胸有成竹,劉備一定會回心轉意,與他們結為同盟。
然後,劉備目不斜視的走了過去。
“劉皇叔!?”
“???”
董承臉上笑容逐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