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本初信中打探之意甚濃,也說了最近收書信上百封,又結合河內郡軍中亂事,是以再次向我打聽如今狀況。”
“在下於家中思來想去,是時候可以透露些許了……”
楊彪之前一直是禮儀相待,信中所言也從不會透露向袁之意,一開始便是告知因姻親嫁過來袁夫人近況。
也就是以楊修的母親開始聯係,袁夫人是袁術之妹,也和袁紹有堂兄妹關係。
此前南北逐漸通達的書信往來,基本上都是在說著家長裡短,到今日送來的這一封書信,袁紹才問詢了一些許都的狀況。
而楊彪不認為是一種試探。
他對曹操拱了拱手,直言不諱的道:“丞相,有些話,說來恐怕冒犯,但卻屬事實。”
“你但說無妨,”曹操臉色動容,毫不在意的微笑了片刻。
楊彪再次躬身:“那在
下也就鬥膽直言了,大漢百年來,階層分明,氏族林立,正如伯常曾說過的話,等級森嚴得很。”
“更甚於軍中,至少在軍營之中,自下而上仍有渠道,上會因戰功而欣賞下屬,繼而擢升提拔,而在朝堂上則絕不會發生這類事。”
“士人看不上就是看不上,公卿大臣往下隻看出身門第、功利往來,盤根錯節,讓自己與家族更為穩固,其實本質說來便是……冀北那些人,認為我一定不會真心歸附丞相。”
“他們寧願相信,我骨子裡是看不上丞相的。”
曹操輕笑了一聲,也不動怒,因為楊彪說的還真是事實,他不是那種因為彆人說出事實就會動怒的人,這方麵的肚量,曹操很足。
畢竟他們三代人,都在因為這個階層身份而努力,直到曹操這一代,才在剛剛成為雒陽北部尉的時候,憑借“年輕氣盛”,狠狠地打了蹇碩**,想要洗刷宦官門第身份,擠入另一幫人的法眼。
奈何,仍然擠不進去。
現在曹操是可以不擠了,因為那幫人要來求著他。
但無論時局多麼變化,這種骨子裡的看法,依舊不會改變。
他們看不上曹操,或者說是曹操的家族出身。
“嗯,太尉的意思我明白,”曹操仍然以此官職稱呼他,算是一種尊重,畢竟現在已經廢置了三公,他楊彪已是當下之政的絕唱了。
“故此,袁紹乃是真心向你打探,並且尋求合力滅曹,迎回天子!以清君側之名,出征伐我。”
曹操親自說出“滅曹”兩個字,還是有很大的殺傷力,讓楊彪聽著覺得很怪的同時,背上感覺有刀鋒在刮著,很是彆扭。
為了緩解尷尬,他隻能連忙苦笑出聲,點頭道:“丞相所言極是,因此在下決定回信時透露些許。”
“不,”曹操直接抬起手,駁回了他的這番話,楊彪一愣,又不太想勸,隻是平靜的點了點頭,說了句“好”。
他的心態是很平和的,如今身無半分官職爵位,一身輕鬆,在家養老作著,本來沒有必要來蹚渾水。
如今這般,隻是因為楊修仍在仕途,他身為父親不能毀了自己兒子,同時曹操的確和董卓不同,而當年自己連董卓都能容忍,一直幫他到朝堂**之前,今日對曹操又有何不可呢?
是以幫也可,不幫也無愧於心,曹操聽計他也不會自覺有功,不聽他也並不會因此失落。
但他剛剛準備喝酒時,曹操又笑著道:“煩請太尉,直接回一封書信,將當初董承**對我曹操的控訴,均告知袁紹。”
“最好,再告知他朝中如今依舊有仁人誌士,在暗中謀劃,隨時準備掀起反曹大計,將曹某從丞相的位置上趕出去,甚至還有盟約於其中。”
楊修聽得心中一驚,全身的汗**都豎了起來,因為曹操這話說的還真不佳,朝堂上的確仍有這樣的人。
甚至,還有不少西涼、冀州、並州以及益州派來的細作,他們常年朝貢,被曹操以天子之名威逼利誘,心中自不服氣。
楊彪原以為,盟約非常隱秘,曹操不會知道得如此清楚,但現在說出來……這有點耐人尋味,他這是在試探?!!
他忽然驚疑起來,若這是試探,一旦回答不好,很可能害了全家的性命。
楊彪畢竟不屬於曹操的人,自家兒子也不知現如今在曹操心中的真實地位如何。
“這份盟約……”楊彪試探性的湊過去問道:“丞相打算讓在下怎麼說?是寫出朝中某些大臣的名字,還是虛寫此事,隻說皮**?”
“哦?”曹操的儀態明顯是故作疑惑,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