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弄舟這才想起來,她為了追蕭驍的馬摔了好幾個跟頭,頭發亂了手掌膝蓋胳膊肘全擦破了,腳腕也給扭了,身上臟兮兮的深一塊淺一塊,還沒顧得上收拾。
“大夫呢?他見你這樣都什麼都不做就走了?”柳色新挑了挑眉,語氣中似乎隱隱含著點怒意,“再給我叫個大夫來,給寧娘子治傷。”
“是。”
“不用不用了,不是什麼要緊事,我回去找點藥膏擦一擦就行了。”寧弄舟生怕麻煩,連忙擺手,踮著傷腳在榻邊上的椅子上坐下,不想讓柳色新看出端倪。
柳色新眼卻尖,一眼瞧見了她不自然的腳步,隻是沒戳破:“安生些吧,府裡旁的沒有,大夫卻多。”
寧弄舟隻好端正坐著,雖然與柳色新熟絡了不少,也不好意思在人家臥房四處亂瞟,隻低頭瞧著自己的指尖:“你好些了嗎?”
“你要進房看我,就看著自己的指頭?指頭上能瞧出花來還是那上頭寫了我的病情?”
寧弄舟連忙抬頭:“我這不是怕冒犯你……”
她頓了頓,看著柳色新小心翼翼地問道:“所以,你感覺怎麼樣?”
“托你的福,多活一日。”柳色新淡淡道。
寧弄舟本就局促,柳色新又無意攀談,兩人這麼停下來,屋內便靜了許多。寧弄舟絞儘腦汁想了半天,終於問道:“那大夫說你是中毒,是怎麼回事?你不是天生帶的弱症嗎?”
“他連這個都和你說了?”
“不是不是,他不是故意的,是我試探出來的……”寧弄舟連忙替那大夫開脫道。
“我也沒有要敲打他的意思,”柳色新看著她,不知怎麼平日裡還和他吹胡子瞪眼的寧弄舟,換了個環境忽然就變回了初見的拘謹,有些好笑,“你緊張什麼。”
“我……我沒緊張。”寧弄舟矢口否認。
柳色新沒點破,慢慢說道:“我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的,我娘瞞我許久,他們在說話的時候說漏了嘴我才知曉,我不是天生弱症,而是我娘懷孕時被下了毒。”
“懷孕時被下了毒?”寧弄舟震驚道,“怎會有此事?是誰做的?”
“不知道。我娘懷我那年,西境大亂,隱隱有向我大成進犯之勢。是否該出兵鎮壓,朝中意見不一,但是最後我爹力排眾議,還是決定領兵出征。”
寧弄舟點點頭,這段她有印象,柳色新的父親原本就在軍中小有名氣,隻是一直不曾立過大功。正是這一戰,他戰無不克,一時間聲名鵲起,不但大勝而歸,穩定了當時風雨飄搖的大成王朝,也因此被皇帝封為了護國將軍。
“就在我爹出征前,我娘忽然腹痛難忍,一直流血水,找了大夫來,又查不出病症。朝中保守派隻說我娘腹中是預兆,這時腹痛正是提醒我爹不該出征。我爹娘本就感情甚篤,女子生產又是鬼門關走過一圈的事。他擔心我娘挺不過去,他又不在身邊,本想和皇上稟告另外派人出征,卻被我娘製止了。”
“我娘說我爹平日裡向來不信神邪,怎麼這會兒倒想起來信這勞什子的妖孽禍根天降祥瑞。若他不去西境,朝中還有誰能出征,等西境鐵騎踏破邊防,大成百姓又該誰來相守。”<